聂氏病了一场,赵廷暄因要侍疾,可以暂缓进京。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聂氏至少要病上一年半载时,她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病好了!
九月末,寒意袭来,红消翠减,满目凋零,梁王胞弟赵廷暄踏上了进京之路。
赵廷晗继承王位,以及赵廷暄去做质子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吴地。
赵时晴先是欣喜,再是担忧。
欣喜的是大哥终于继承王位了,他们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
担忧的是她去过京城,她亲眼目睹身为质子过的是什么日子,二哥自幼长在绮罗丛中,蹭破油皮都是一件大事,这样的二哥,身处京城那样的虎狼窝里该如何自保,但愿聂氏这次不要糊涂,派些没用的东西跟着二哥一起进京。
不愧是被聂氏视为妖精的人,赵时晴全都猜对了,聂氏还真如她担心的这样,把赵廷晗和赵云暖安排的人,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全都替换了,换上了她所谓的心腹。
赵云暖原本挑选了四名王府暗卫,这四人跟随父王多年,不但武艺超群,而且忠诚可靠。
另外,赵云暖还出面,说服了已经准备荣休养老的史先生陪同赵廷暄一起进京。
史先生曾是父王的幕僚,是看着他们姐弟长大的。
得知这五人与自己一起进京,赵廷暄没有异议,毕竟从他记事起,这五人便已经在父王身边了,父王用过的人,当然靠得住。
然而去了一趟遂宁宫,赵廷暄便郁郁寡欢,母妃说他太傻了,这五个人虽然跟过父王,可是现在他们早已投靠新主,眼里心里都是大哥赵廷晗,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
自古在家里便有奴大欺主一说,更何况还是京城?
考虑了整整一晚,赵廷暄终于鼓足勇气找到赵云暖:“姐,我,我听说史,史先生,身体一直不太好,京城寒冷,他,他,他”
从小一起长大的一母同胞,赵廷暄一张嘴,赵云暖便猜到他要说什么,心中涌起一阵失望:“你不想让史先生去京城?”
赵廷暄面红耳赤,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要为史先生着想,他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离乡背井终归不太好吧”
赵廷暄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后面就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赵云暖声音冷冷:“这是母妃和你说的?”
赵廷暄连忙解释:“母妃没说,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姐,你误解母妃了,我们都是母妃的亲生骨肉,她都是为我们着想。”
瞬间,赵云暖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强忍着把赵廷暄轰出去的冲动,说道:“陈非四人呢?若是你不想要,也可以换掉。”
“要,要,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让他们离乡背井不太好”
赵云暖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赵廷暄说的是“他们”,这个“他们”当然不会是专指史先生一人。
“换人吧,他们四人的家眷都在梁都,谁不想一家团圆呢。”
话外音,谁想跟着去当人质啊。
赵廷暄忙说不会换,可是到了临行的前一天,还是给这四人每家送了一份厚礼,把这四个人换了下来。
这样一来,跟随赵廷暄进京的人里,便都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了,文有他现在的夫子和两名清客,他原本的两名伴读都是梁都的官宦子弟,他要去京城为质的消息传来,这两名伴读就被家里接回去了,于是聂氏便快马加鞭给娘家送信,让娘家挑选了两名聂家子弟,做为赵廷暄的伴读送往京城。
除了这两名聂家子弟,聂氏还请了聂家三房的二老爷和那两名伴读一起进京。
聂二老爷是秀才,赵廷暄一无封号二无官职,按制不能豢秀才以上功名者为幕,再说,聂二老爷是聂氏的堂弟,如果赵廷暄是梁世子,舅舅给他做幕僚无可厚非,可是赵廷暄只是白身,让聂二老爷做幕僚,肯定会惹人非议。
因此,聂二老爷此番进京,他的身份并非幕僚,而是赵廷暄的长辈,一位不放心外甥的好舅舅。
至于侍卫,按规制不能超过十人,毕竟京城的梁王府里也有侍卫。
赵廷暄换掉赵云暖拨给他的四个人,便带上他自己原有的十名侍卫,可是聂氏不放心,又以随从的身份,把自己的四名陪房塞到进京的队伍之中。
赵廷暄是第一次离开梁地,他从未去过京城,虽然知道为质不易,可是面对即将展开的新生活,赵廷暄还是难掩激动。
一路之上,他每到一地都想出去走走看看,看看这不同于梁地的风土人情,可是不到十日,新鲜劲一过,赵廷暄便觉得索然无味。
在梁都时,只要他出门,看到的都是恭敬的笑脸,他的马车停驶在大街上,其他马车会自觉为他让路;梁都数得上的铺子,但凡新到了稀罕的物件,或者推出了新菜新点心,都会优先请他品评。
可是离开梁都,尤其是出了梁地,便没有人认识他了,起初他还觉得这样别有一番乐趣,但是当他面对客满的酒楼,被小二说要在外面等着的时候,他便什么乐趣也没有了,想要发火,发火也没用,你是谁啊,知道这酒楼是谁开的吗?就凭你还想来这里当大爷,撒泡尿好好照照。
赵廷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到了下一座城池,他便不想出门闲逛了,就连饭菜也是让人去酒楼买了带回来。
离京城越近,天气便越是寒冷,赵廷暄虽然带足了御寒的衣裳和手炉,可还是被那呼啸的北风差一点刮走。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
话未说完,一大口冷风灌进口中,透心凉,心飞扬。
于是赵廷暄连马车也不想下了,只盼着快点到达京城。
而此时的吴地,刚刚下过一场雨,天气转凉了。
赵时晴带着她的小分队进了一家成衣铺子,大手一挥,每人买了四套厚衣裳,还给大胖和小妖订做了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