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太后笑笑,没有说话。
她的身体她很清楚,大限也就这几日了。
嘉寿宫外,跪了一地的皇亲国戚又一次被总管太监请散。
众人装模作样擦着眼泪,高呼祖宗庇佑、太后金安千岁,心底思绪各异。
“可真能熬,拖了这几日,竟还未咽……”
“嘘,慎言!”
“行行行,不说了。唉,倒是苦了咱,又白跪了一个时辰,保不齐明日又得来。”
冥冥夜色里,一辆辆华贵马车接踵驶出宫道,车前的灯光,在悠长宫巷里摇曳零落。
其中一辆朱轮华盖车内,黑衣侍卫跪地,态度恭敬地奉上一枚纤细的竹简:“主子。”
晦暗不明的光线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那枚竹简。
慢条斯理地将竹简拆开,里面是张卷起的小纸条,展开后上面只简单四字:云氏继后。
“呵。”
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笑在静谧车厢里响起。
黑衣侍卫眼皮一跳,脑袋不觉垂得更低。
那李太监到底传了什么消息,能让主子这般反应。
“退下。”
淡漠的吩咐传来,侍卫应诺,迅速退出马车。
暮紫色车帘垂落,宫道两旁的火光掩映在外,余下一室昏暗。
册立继后?
到底是深宫妇人,想到的法子,不过如此。
那张纤薄的纸条在男人的指尖一点点破碎,最后吞噬于烛灯火舌之间。
斑驳的光影斜斜打在男人年轻凌厉的面庞,将那轮廓勾勒得愈发深邃,纤浓眼睫也投下一片小小的影,遮住眼底暗涌的冷意。
且等着吧。
便是将云氏阖族的女娘都送入宫,也挡不住云家满门覆灭的一日。
翌日,才用过早饭,云七爷和七夫人就被大房请了过去,没多久又套了马车,两房一齐入宫。
“哥哥,大伯和大伯母入宫,为何单单叫上父亲母亲?”
草木葳蕤的庭院里,一袭湘色夏衫的云绾坐在廊下绣花,乌黑眼眸却是一错不错看向庭中耍枪的兄长,云靖安。
七房夫妇共育有二女一子,分别为云姣,云靖安,云绾。
姐姐云姣多年前已逝,如今云绾只剩云靖安这个嫡亲哥哥。
“我也不知。不过看父亲母亲那着急忙慌的模样,八成是宫里的姑母……”
云靖安看了眼幺妹手中那副尚未绣完的松龄鹤寿图,欲言又止:“有事召见吧?”
“可平日家中大小事,都有大伯父和二伯父做主,父亲从不过问的。”云绾疑惑。
云靖安也察觉到不对。
主要他们七房就是一家子富贵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