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降下车窗,底盘超高的大切视野宽阔。鬱理住的这一片是耀京很有名的“将军府”,数一数二的顶级学区房,据说肩上没有点儿功勋轻易买不下一间面积80平的步梯房。
沿街栽种秋府海棠,香味清幽旷远。
尖锐刺骨的寒风铺天盖地,零下气温泛著干枯腐朽的冷铁味。他动手把工装外套的拉链卡到清瘦喉结,窗外荡进来一抹凄冷月色,映著年轻男人低阖双眼,月光昏昏弥过他眼皮。
他抬起眼,最后看瞭眼无人往来的公寓楼,目光轻若无形。
从小到大,他不可能屈居人下,在他所接受的教育裡没有第二名和pnb这种说法。万年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名和红榜尖子生。
就算是厌恶至极的钢琴,他也能花费大量时间将一双手演绎得出神入化。
直到那场无关紧要的百年校庆。
周敬航终于想通。黑暗中仿佛泥沼般、缠著他往下陷的负面情绪是什麽。
不甘心。
他点火掉头,大切射出一束笔直远光,彻底照亮不知死活的扑火飞蛾。
那本该是他的。
就算他不要,那也是他的。
他可以舍弃任何,名利或地位,隻有他主动拒绝。
但鬱理不是。
她不属于刻板钢琴,也不属于满分考卷,她是他人生前十九年不可控的棘手意外和高发事故,赛道等待他的不是所向披靡的黑白旗,而是半途紧急叫停的黄旗。
被她耍瞭,他不甘心。
他竟然真的相信这个女人的连篇鬼话。
他应该动用周傢身份查清她住在哪一栋哪一户,然后威逼利诱让物业开门,如果她不在傢,很好,他大概会坐在沙发上,等她。
如果她在傢,那更好,她总得交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控著方向盘的手臂绷出清晰紧实的肌肉线条,他眼神压得很紧,大切踩出法拉利的凶猛势头,幸而还有一丝理智没有破坏交通秩序。
他冷冷咬牙,大切急停别墅,后视镜映出五颜六色的面孔,夏嘉扬站在二楼浴风露台翘首以盼,看见熟悉的车,招手喊起来。
喊两声,发现周敬航不分半分眼神给他,而且他整个人的气场压到内敛极致,如一柄出鞘的刃。他龇瞭下牙,觉得自己最好明智点,别撞枪口。
尽管周敬航觉得自己十有八九疯瞭,但不得不承认,不甘心的背面,是一片如同宇宙黑洞拽著他往下坠的负面情绪。
没有一位赛车手拒绝全面的掌控欲,他是很自我的人,认为全世界可以按照自由意志为转移。
这个原则奉行瞭将近二十年,从未出过差池,他选择断一根手指作为无声对抗。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过什麽样的人生。理智上他知道这条路并没有走歪,但,隻是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