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将军躬身,毕恭毕敬行礼:“陛下。”
雨丝缠绵,飘摇在半空。
乌云浊雾,天地间悄然无声,好似除了雨声,再无旁的聒躁杂音。
青石甬路,许是经过一场秋雨的洗礼,路上半点尘埃灰烬也见不到。
沈京洲颀长如修竹的身影落在雨幕中,他居高临下立在青玉台阶上,狭长的凤眸轻眯。
“朕听闻御花园的秋菊开得极好,纪老将军若是无事,不若陪朕走走。”
皇帝发话,底下的臣子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纪老将军忙不迭跟上,又悄悄给多福递去一个眼神。
以沈京洲的性子,他断不会无缘无故去御花园。
多福朝他摇摇头,低头垂眼侍立在一旁。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御花园行去,纪老将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腹疑惑跟在沈京洲身后。
他是个粗人,往日除了行军打仗,便是回家相妻教子。
赏花吟诗作赋之事,纪老将军都一窍不通,实在想不出沈京洲为何让自己作陪。
入了秋,蝉声不再。
枝头红叶滚滚,灿若晚霞。
沈京洲负手走在前方:“朕听闻纪老将军膝下有一子,去岁刚及冠。”
纪老将军满脸堆笑:“是,只是那孩子自小被我家夫人娇惯长大,性子骄纵了些。”
京城谁不知纪老将军老来得子,对小儿子寄予厚望,可惜儿不随爹。
纪澄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终日只喜欢同些纨绔子弟混在一处。
庆幸奢靡之风没沾染上半点,唯独在“吃”一事,纪小公子颇有研究。
纪澄嘴叼得厉害,吃食样样精细。蟠桃要蒙阴的,菇子要滇南的,往日吃茶用的水,也需得从苍白山运来。
纪老将军为纪澄操碎一颗心,可惜他在家中人微言轻,若是想对纪澄做点什么,定会遭妻子一顿训斥。
纪老将军无奈叹气,忽然想起沈京洲无缘无故提起纪澄,纪老将军心中一凛。
“陛下,可是犬子在外惹是生非了?”
纪老将军一颗心提起,“犬子虽然爱玩,可却也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的性子我这做父亲的再清楚不过,定不会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纪老将军绞尽脑汁,正想着替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找补说好话,倏尔闻得一个熟悉的声音。
纪老将军面色一变,循声望去。
湖水波光粼粼,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半蹲在岸上。
虞幼宁一手捏着一簇金黄色的糖心菊,鹅黄花瓣宛若窈窕仙人,清新素雅。
雨丝飘落在虞幼宁脚边,竹骨伞斜斜立在湿润的泥土中,正好为虞幼宁和纪澄两人挡住头顶的细雨。
虞幼宁小心翼翼摘下一片花瓣。
秋雨朦胧,细碎雨珠犹如断线珍珠,晶莹洒落在虞幼宁四周。
女子瑰姿艳逸,目若星辰。
纪澄眼中有怔愣,也有惊艳。
那一枚花瓣捻在虞幼宁指尖,她好奇捏着花瓣对着雨幕,心中再一次为凡人的吃食震撼。
“这个……真的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