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愿意放手一搏。
若是能治好虞幼宁,定然是功德一件,只是不知那位六公主,愿不愿意想起那些染血的过往。
刘蔺忽的感觉自己后颈生凉,如坠冰窟,不寒而栗。
扬眸对上沈京洲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睛,刘蔺双腿一软,突然跪倒在地。
骨节分明的长指敲着黄梨木扶手,沈京洲眼中冷意凝聚。
沈京洲淡声道:“刘太医有几成把握?”
刘蔺战战兢兢:“五五……”
迎着沈京洲淡漠冷冽的眼神,他伏地后背,额头贴地。
“三、三成。”
他叩首表忠心,“陛下放心,下官定全力以赴……”
“不必了。”沈京洲淡淡打断。
掩在夜色中的一双黑色眸子如墨平静,无人能看懂沈京洲心中所想。
刘蔺脑袋低低垂着,不敢再发一言。
沈京洲抬抬指尖,刘蔺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殿中重归安静。
多福手执拂尘,悄声上前,躬身在沈京洲耳边低语。
“陛下,宫中那些不干净的,奴才都让人料理了。”
那些曾克扣过虞幼宁月例银子、昧下她银炭膳食的宫人、亦或是人云亦云,踩低捧高的婢女太监,无一落得好下场。
如今都关在地牢。
多福恭敬道:“陛下可要亲自瞧瞧?”
地牢阴冷潮湿,如今还尚未有人能安然无恙走出。
旁人对血腥污秽避之不及,沈京洲却不然。
可今日,他难得改了性情。
沈京洲唇角溢出一声笑:“不了。”
虞幼宁胆小,若是再闻到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腥气,又该害怕了。
沈京洲声音极轻:“都处置干净了,不必再问朕。”
多福应了声“是”。
……
秋意盎然,疏林如画。
热河行宫歌舞升平,载歌载舞,可京城中的血腥,却如阴霾一点点蔓延至行宫。
沈京洲做事从来都是张扬无畏,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对虞幼宁有半点不敬之心。
青松抚石,清泉潺潺。
廊檐下宫人疾步匆匆,她手上抱着一个半人多高的纸鸢。
纸鸢是虞幼宁先前掉落在湖中的,捡起时,凤凰的眼睛少了一角。
宫人伏地磕头,两股战战,迭声向虞幼宁请罪。
脑袋在青石上磕得红肿,声泪俱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真不是有意的。这纸鸢、纸鸢……”
一语未落,手中的纸鸢忽的被人抽走。
虞幼宁手指抚上凤凰的眼睛,喃喃自语:“可惜了。”
凤凰的眼睛少了一角,翅膀也短了半截,只怕再也上不了天。
虞幼宁眉眼难掩失落。
余光瞥见地上的宫人,虞幼宁忙敛去眼角的失望,她抬手,不甚熟稔道:“你、你起来罢。”
语气支支吾吾,紧张溢于言表。
虞幼宁清清嗓子。
咽下心底的恐慌不安,虞幼宁学着沈京洲往日的模样,不肯让人看穿自己心中的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