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刚刚开始意识到,她来自不同的世界,总是牵挂着想要回家,他一面因她终有一日要走这个事实而恐慌,一面又想凭一支画笔,将她美好的样子一一留住。
记忆会褪色,可是这些画,会永恒地保存下来。
其实芥子空间里还有许多,若是全都拿出来,t怕是摆不下。
薛同云的目光从一幅又一幅画上经过,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泪水无声落了下来。
最近她在回溯好感值上涨的过程时发现了一件事,薛惊昼他从来是个心口不一的人,最初总是嘴硬不想让她靠近,可实际行动上却又渴望着温暖。
他们的爱情,是她向他走出一步,他便自己走完了剩下的九十九步。
看着眼前这些画,她的心泥泞一片。
薛惊昼站在身后,并没注意到她在哭,等发现她背着他僵硬地站了许久也不说话,才察觉不对,急忙走到她面前。
看着她鼻子、眼眶都是红的,又惊又喜的模样,他顿时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师姐别哭,我给你看这些,不是想让你感动……”后面的混账话他也说不下去了。
他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动容,只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先前突破系统防线时,他看到了她留在系统里的日记,那里面,也全都是他。
那夜他基本没怎么睡,守在床前看了一整晚。
从相遇的第一天开始,她便把和他有关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起初他是多么混球,对她的善意视而不见,屡屡出言中伤;后来知晓她神农血脉的秘密,又设局利用,差点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她的日记里,几乎没有一句对他的抱怨,任何事在她那里,都接受得特别快,哪怕他害她被薛淮锦抓走,她也很快原谅,心中不留芥蒂。
她永远在体谅他的不易,为他伤心难过,却从不曾生气。
他的师姐,是如此赤忱、可爱又明媚的姑娘。
旖旎的氛围逐渐散去,薛同云投入薛惊昼怀中,彼此相依,都没有说话,却都明晰对方心意。
月上中天之时,薛惊昼哄着她睡去,等她睡着,头埋在她肩窝里,说了很多句对不起。
“师姐,我是个坏人。”
左手轻抚她姣好的容颜,他不敢眨眼,期冀着将她现在的样子深深刻印在脑海中。
他说:“我知道,留下来的人是最痛苦的,我吃不得这个苦,只好……委屈你一下。”
嘴唇不由自主地贴近,在她眼睛、鼻尖、唇角烙印下他的吻,久久不愿离去。
“师姐,等我,你只需要等我来找你就好。”
因为不知道白珩的实力发展到了何等地步,这日之后,薛同云便进入了漫长的闭关期,希望突破至更高的境界。
她不在,薛惊昼便独自回到魔域,没有人知道他在筹谋什么。
修真界风雨欲来,世家、宗门内不断传出受到魔族侵扰的消息,与此同时,对薛惊昼这位魔尊的讨伐声浪越来越大。
山溪由此联合了几大宗门和世家,就连因为逸乐叛出改投乾元宗门下而互生龃龉的清净宗都不计前嫌,达成了看似稳固的联盟。
可就在这样的形势下,魔族之乱不减反增,即便有先天灵骨的号召,修真界仍旧难挽颓势,隐隐产生了大厦将倾的危机感。
又一年十月,秋风萧瑟,草木凋零,乾元宗遭遇前所未有的大危机——明镜峰长老拂雪和守山神兽碧猊兽齐齐失踪,现场有魔气残留,怀疑是被魔族抓走。
一时间恐慌蔓延,修真界人人自危,正魔两道矛盾激化至不可调和的地步,大战一触即发。
彼时山溪进阶至元婴中期,已是乾元宗新一任的掌门,群情激奋下,他代表整个修真界向以薛惊昼为首的魔族下了战书。
薛同云闭关一年半,境界升至元婴后期,正打算冲击化神境,被一道法器打断。
她走出闭关之地,眼前站着的,是小鱼师侄。
许久不见,小鱼师侄成熟了很多。
“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办?”她直截了当地问。
薛同云闭关许久,对外界之事毫不过问,但小鱼师侄的表情告诉她,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发生了什么?”
鱼望月心往下沉了沉,斟酌半晌,缓缓道:“我知道,你已经和那个人成亲,可是……可是他入魔道,早就不是当初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了。更何况这一年多以来,他纵容手下魔族屠戮修士和凡人,种种罪行罄竹难书,如今他更是抓走了拂雪仙尊和碧猊兽,你真的……还要站在他那边吗?”
薛同云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说阿昼他抓走了师尊和碧猊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怎么可能呢?
鱼望月面容严肃,“就是三天前的事,我们安排了人手寻遍人族领地都没有找到半分痕迹,怀疑她们是被带到了魔界……”
她瞒着山溪先去了一趟袂花墟,在那里听公输玉说她在薛氏后山闭关,找了过来,就是希望她能回魔界看看,能不能找到拂雪的踪迹。
薛同云再三确认:“你确定,师尊和碧猊兽是被魔族抓走了吗?”
“现场有很重的魔气残留,而且……以拂雪仙尊的实力,天下有几个人能悄无声息进入明镜峰把她带走?”
若不是想不到别的可能了,鱼望月也不会轻易怀疑到薛惊昼头上。
薛同云是万万不相信薛惊昼会抓走师尊的,她心中浮现出另一种可能性,不禁感到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