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仪讳莫如深,可她见多了宫中事,也多少能猜到一些。朝中世家气息尚在,慕容景掌权后都在忙着翦除这些威胁皇族的势力,可这些人不会甘心坐以待毙,被逼到绝境,定然会做最后一搏。尤其是顾氏野心勃勃,又素来与慕容景结怨,顾之恒手上还有几支武卫。再结合慕容景过些日子便要北上亲征,他走之后,长安兵力空虚,他们最有可能在彼时动手。
那她,未尝不可早做打算,到时候趁乱逃出去。
长明道,沈晏下了朝,正走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
今晨的天气略有些阴沉,空中飘洒着毛毛薄雨,直往脸上扑,长风鼓起他的袍袖,博带飘飘欲举。
他撩起一截衣袖半遮在头上,远远的看见一个穿着浅色华裳的女子站在定华门外,身子背对着他,看不真切。只觉得身姿如柳,实在是秀美。
待他走近了,那女子转过身来,冲他微微一笑:“大人安好。”
江容晚面若芙蕖,目含秋水,正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看着他。
自那日建章宫门前匆匆一别,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看到过她。他在前朝,她在内宫,不必见,也没有理由见。
沈晏的心头颤动不止,努力压抑着一颗狂跳的心,缓步上前,恭敬的一揖。
“臣见过娘娘。”
“大人不必多礼。”
沈晏抬头询问:“娘娘今日是······”
“我是来等你的。”
她说的直白,沈晏的耳根子微不可察的泛上一点浅红。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我想请大人帮忙。”江容晚心情迫切,无意与他寒暄,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出目的,“昔日在玉佛寺,妙仪曾对我说,宫内有变,你可知道内情?”
闻言,沈晏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阵惊骇。
“宫墙之内,娘娘还需慎言。”
“你放心,我无意打探你们的事,只是我不能再待在这宫里,到了那时,大人是否可以为我备一辆马车,送我离开长安。”
沈晏握紧笏板,垂眸沉思,不语。
江容晚继续追问:“看在过去你我相识一场的分上,可愿帮我最后一次?”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温和,含着一点无奈的恳求,落在他耳里,又是一颤。他知道不该心软,可由不得他不心软。
他抬起头,目光清和:“臣知道了,到时自会有人去知会娘娘。”
“多谢。”江容晚又是一笑,福身向他行了一礼。
江容晚抬头看了看天色,将一把伞塞进他手里:“天寒路滑,大人留着伞遮雨吧。”
沈晏愣怔地看着手中的伞,遥遥想起那年也是雨丝缠绵,是他与她的初见。他赠她一柄伞,如今,她又还给了他。呵,造化弄人。想着,不知怎的眼圈泛了红,看着她的背影,问出了一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如果当年,我愿意再坚持一下,你与我可还会是如今的结果?”
“大人读万卷书,应当明白,世事,从来都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