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坐了许久,她才慢慢思绪澄明,暗暗想着老公爷所说的那些话。
果然在这偌大的定安府,想要忍辱偷生、息事宁人,只能是痴人说梦。
从迈进这里面的那天起,她就注定了,要活着,就要逼着自己放弃人的纯性,成为厮杀的兽。
唯有如此,方才能活下去。
今日之事,她终于幡然醒悟,指望这府里的任何人,都不如指望自己,起码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
此时院中一片暗色,清冷到只能看见月华隐在云层里微弱的光,一如她的心境,拨开这云雾,方才能见到月明。
今日的孤注一掷,或许只能换回半日的安稳,但之后,危机会更加浓烈,而她势必更要小心翼翼,运筹帷幄。
轻轻叹了口气,楚婕怜站起身,走进屋内,将灯烛点燃,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宛如看见了陌生的人般,眉眼渐渐凛锐。
自小她读的是四书五经,学的是圣人伦常,可是如今的日子,却过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稍不留神,就会被吞进肚里,渣都不剩。
既然逼着她活不下去,那就豁出去了,比比看,谁能活的更久罢。
脸颊上的红肿还没消散,楚婕怜简单收拾了番,先前穿着的裙衫,已经褶皱的不像样子了。
她换下来后,便拿上桶,准备出门去打些水来清洗,结果刚走到僻静处,便听到细碎的声音传来。
心里一惊,她停下来,转身,警惕的眉眼,慢慢缓下,“不是跟你说了,我帮不了你,你跟着我又有何意?”
她开口,小环站在那里,神情有些怯意,听到她的话,踌躇着还是走到了她的身边。
“姑娘,我方才看见苑中发生的一切,我自知是未看错人,只要你帮我,我一定会在这府里相助于你。”
楚婕怜眼眸微漾,绯唇轻出,“你已自身难保,又谈何而来帮我?”
她话音落下,小环连忙摇头,“不不,姑娘,奴真的可以帮你,奴在这府中数年,知道很多事情,这些事情,足够让你在这府中立足。”
“嗯?”
她看向小环,只见她用力点头,“你要想活下去,就得把二夫人、三夫人斗下去,而奴知道她们很多的事情。
姑娘,奴自知身份卑微,无法为夫人申冤,但若是你帮了奴,奴定会帮你。
等你握住府中大权,你自然能在小公爷面前说上话,那样,大夫人的冤屈自是可以解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在这府里待多久,我只想救出弟弟,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楚婕怜叹了口气,幽幽而出,小环听到后,连忙伸出手拉住她。
“你现在的身份,想要完好无损离开这里,谈何容易,况且你方才也说了,你还有个弟弟。
你可知,这府里的每个人都心怀鬼胎,个个皆是豺狼,若是你没有权势,只会任人践踏。
且不说今日三小姐为难你之事,就是那二夫人,日后若是反应过来,你从中挑唆,亦不会放过你的。”
小环话音落下,楚婕怜手指一紧,杏眸瞬间望向她,“你听到我与管家那日所言了?”
“嗯,姑娘,其实自梅园那晚之后,奴便一直暗中跟着你,你聪慧,隐忍,颇具几分当年大夫人的神采,但你可知,光是如此,远远不够。你有想过,今日所埋弃的那盒胭脂,为何会在徐三那里?”
“是你做的?”
楚婕怜说完,只见小环摇了摇头,“是小公爷的近侍魏四所为,想必他是奉了小公爷的令。
姑娘,小公爷待你不一般,我暗中看着他长大,他从未对任何女子这般,若是你能说动他,替大夫人报仇,相信夫人的在天之灵,定能安息。”
小环的话,让楚婕怜的眼瞳狠狠震动了下,先前在苑中,魏四搜身之时,她并未多想。
可竟是没想到,竟是慕承诀暗中授意,相助于她,所以,他一直在自己苑子附近安了人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