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慧婷心中纵有千言万语,终是化作嘴边的一抹苦笑,这事儿,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她沉默了片刻后叹道:“其实三表哥原先不这样的,他虽叛逆乖张却不会瞎胡闹,仔细想想转变就是从他跟那胡县尉相识开始,肯定是他带坏了表哥。”
夏里语调闲散,意味深长的说:“你挺会倒打一耙,明眼人都知道是章三公子纠缠胡县尉不放,现在他人不在莱州,章三公子自己疯,你能怨得着别人么?”
钟慧婷略抬高了些声音道:“那咋了,分明是他勾引我表哥再先的,我三表哥涉世未深,那胡县尉能一样吗?反正都是他的错。”
夏里懒得同她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转移话题道:“你方才闻了上新的香水,感觉味道如何?”
钟慧婷眼睛里神采焕,她笑着道:“这些香味都很好闻,你何时调出来的配方,不是忙着出嫁事宜么。”
夏里伸手拿起那瓶香水,轻轻晃动着琉璃瓶,淡定道:“这都是先前调配出来的,只是没有全部摆放出来罢了,不定时有新品出来,也能给客人多些新鲜感……”
她话还没说完,眼神透过阁楼的窗棂,不经意间瞧见楼下有道熟悉的身影,夏里神色微敛,她放下香水匆忙撂下一句话就跑了。
钟慧婷茫然看着她往外跑,直到她身影消失不见,方才后知后觉伸头探脑往窗外瞧,只见夏里跟在一个身着蓝色春衫的年轻男子身后。
石蜜加快脚步,寸步不离的跟在夏里身旁,乍然瞧见砚三爷,她也很是错愕。
砚三爷此刻看起来有些落魄,他手上推着个独轮车,里面躺着个一动不动的女人,石蜜猜测那是桃夭小娘。
石蜜能猜到的事,夏里自然也能猜到,老太太过世那会儿,桃夭身子很是康健,这才多久,怎的就不行了呢?
陆陵砚正沉浸在丧母的悲伤中,并未觉察到夏里靠近,直到几人走出街市,夏里才试探的开口唤道:“陆陵砚……生什么事了?”
陆陵砚听到熟悉的声音顿住脚步,他回过头,哑着声怔然道:“你不是出嫁了么,怎会回来?是了……三朝回门……”
此言一出,可见他对夏里的事知之甚详,他到莱州绝不止一两日,夏里盯着他脸,缓缓道:“你何时到莱州的?桃夭小娘……怎么了?”
陆陵砚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无光,他轻咳一声,低声道:“我带着我娘无处可去,索性就跟随你的脚步到莱州来了,只要远离陆家人,去哪都无所谓,我娘……已经病故了,正好你也来陪我一道送送她吧。”
夏里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跟在陆陵砚身后一起走,杜若偷偷拉了拉石蜜衣摆,悄声问道:“这人是谁?会不会伤到咱们姑娘?”
石蜜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这位是国公府三爷,不是什么歹人,你放宽心吧。”
杜若只要能确保夏里安全就足够了,他们此次出府虽带着护卫却只有五人,她怕万一有个突情况,会措手不及。
陆陵砚似是早已找好了墓穴,他推着桃夭径直往目的地而去,夏里吩咐护卫准备一口薄棺和拜祭等物品送来,然后继续跟着他一道走。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陆陵砚停下脚步开始挖墓穴,他赤红着眼不声不响的模样瞧着挺让人心酸。
夏里身旁护卫帮忙他也没有拒绝,待将桃夭安葬完毕,夏里跟着一道虔诚的祭拜一番,陆陵砚跪在墓前烧着纸钱,火光将他脸映照的红通通的,他声线冷硬道:
“我娘自离开国公府就一直郁郁寡欢,她知晓是我使计害死了那畜生后,就不愿理睬我了,我想不明白,为何我全心全意救她脱离苦海,她却如此待我。”
夏里迟疑一阵,低声道:“她或许不是为她自己,只是想逼你回府,在承恩伯府你好歹是背靠大山的砚三爷,可离了府就什么都不是了,你想要独自闯出一番事业,何其困难,她不想你过的艰难而已。”
陆陵砚闻言忍不住讥讽道:“留下来我就有前程了么?陆陵川尚且自顾不暇,谁又能顾得上我,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我娘她想不明白,又或者是她根本不相信我的能力。”
说罢,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夏里,沉声问道:“你觉得我不靠着府里,能出人头地吗?”
夏里嗓音微沉,她认真道:“你虽性格不羁了些,却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只要愿意用在正道上,迟早能闯出头。”
陆陵砚眉梢一扬,瞧着她,慢条斯理道:“你怨恨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吗?”
夏里眉毛皱起,从地上站了起来,语气平静道:
“谈不上怨恨,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有些伤害既已造成,那就没法修复了。”
陆陵砚苦笑一声,“所以你不会原谅我对不对?”
夏里把视线收回,轻抿了下唇,面色未变道:“我来祭拜桃夭小娘是应该的,其他的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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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陵砚表面看似平静如水,但内心却满是愤懑与不甘心,他沉声道:
“我不是陆陵川那懦夫,待我理清自己内心,还会再去找你,匡家那人确实有些能耐,却未必能给你幸福,我并不介意你经历过什么,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他朝夏里抱拳躬身行礼,继续说道:“多谢你来拜祭我娘,她在天有灵定会十分欣慰。”
夏里微微抬手,自动忽略他的话,从容不迫道:
“应该的,好歹相识一场,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你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