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山君正欲动手,却见少女从胸口摸出一根银针。
银针细如牛毛,不过笔头长,映着冷光。
再怎样看,也只是根人间的绣花针。
蔓山君看不出什么端倪,压住心中惊疑,嘲笑道:“死到临头,还想绣花?”
他伸手又甩出两个纸夜叉。
逢雪踉跄躲闪,却还是被夜叉抓住。
一个夜叉抓住她的双手,一个夜叉抓住她的双脚。
明明白纸裁成,却有钢筋铁骨,有万钧之力,只要蔓山君一身令下,逢雪的身体就会如裂帛般,撕成两段,脏器乱飞。
蔓山君却不肯如此轻松杀她。
他踱步上前,抬手往下压了压,让一丈多高的纸夜叉以别扭的姿势,把逢雪放低。
这样,他才能俯视少女。
逢雪想到他都这时候了,还在乎自己身高,忍不住嗤了声,笑出来了。见蔓山君黑如锅炉的脸,她便正色道:“不好意思,有失尊敬。就算你又矮又丑,我也不该笑你。”
蔓山君不再废话,冲过来,五指如钩,急不可耐地抓向少女的胸口。
准备挖出她胸腔里滚热的心,放入嘴中痛嚼解气。
尖锐的指甲快勾到逢雪胸口时,一缕灰黑雾气骤然冒出。
高大夜叉被灰雾卷到,瞬间化作焦黄纸片,轻飘坠地。
蔓山君面露惊色,连忙收手。
可是雾气中也伸出了只手。
那只手拽住了他的身体,轻轻一拽。
鬼修念起泰山咒,高山巍峨的影子隐隐出现在他头顶,他的双腿几乎在立刻便插入地中,一时稳住了身体。
他惊恐地望着抓住自己的东西,双指成刀,意欲断臂求生。
逢雪提剑疾刺,剑尖插破他的右掌,死死定住他。他见逃脱不得,怨毒地望着少女,默念法诀。
地上残存的几个纸人飘飘而起,举起山石砸来。
石落如雨,逢雪身体微颤,只觉滚热的液体顺着后背淌下,将衣物黏在一起。
纸人在蔓山君的指挥下,飘然靠近,锋利的纸刃高高落下。
电光火石之间,黑雾骤然扩散,蔓山君的身影便被黑雾吞噬,他像是被硬生生拽入雾气里,只来得及发出声急促的惊呼,就消失在了雾中。
逢雪飞快转动绣花针,把胸口缝好,等做完,她看见地上一滩乌黑的血,和几张浸血中的纸片,后知后觉冒出冷汗,浑身如坠冰窟。
自己的心口,到底藏着尊什么邪祟?
到如今,她已经力竭,手紧攥剑柄,将身体撑在剑上。等眼前晕眩稍缓,便回头望去,准备去帮帮叶蓬舟。
扭头眼帘却撞见一山桃花。花影绚烂,深红浅红,仿佛身不在鬼魅洞府,而在春光懒困,微风几许的春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