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转身而?出,刚回盈月楼,长恭急匆匆赶了回来。
姜离问:“去安远侯府如何?”
长恭揖一礼道:“回禀大小姐,小人问到了,说是昨日咱们走后,宋家三口便出府回城外家里去了,那宋得隆被革去了管事之?职,一双儿女倒没什么事,吴妈妈还被禁足在府里,要等?大理寺那边调查结果,小人还问到了宋家的住址,就在城外白云镇丽水河畔,因是侯府赏赐的庄子,方圆几里人人皆知他们宋家。”
长恭说完等?着姜离下一步吩咐,怀夕纳闷道:“姑娘,问宋家三口是为何事?”
姜离原地踱步几个来回,很快打定主意,“兹事体大,我们亲自跑一趟。”
午时已过,九思拿着一张名?册快步进了东院,“公子,查到了!”
待裴晏接过名?册,九思继续道:“城内所有的典当铺子和黑市我们都跑完了,如今基本把孟湘的私银来路摸清了,这些东西大半是侯府家私,可侯府那些陈年玉器、字画只能?算中品,那些赠礼之?物才是真正的上品,幸而?他父亲留下不少家底,否则这等?送法?,简直是倾家荡产,哦不,如今已经算得上倾家荡产了,他倒也痴情……”
裴晏边看边问:“动静如何?”
九思摇头?,“没有一点儿异常,如常当值如常归家,小人都怀疑他是不是没听到咱们的消息,但也不应该,段世子昨日受责,宫内宫外都知道这事了。”
裴晏看完名?册,又回到书案之?后,“他不可能?等?到七日后再行?事,最近三天夜里,让十安那边务必打起精神,再吩咐玄武湖的人仔细盘问,莫办出那游商一般的错漏。”
九思连连应是,又返身出去传话。
裴晏书案上放着厚厚几本公文,除了案发当日所有人的证供外,还有数日来公主府近百仆从的证供,此刻一人一人看下来,多是繁杂无用的废言,但他已细细看了一个时辰,他不信凶手在公主府行?凶之?前毫无准备。
如此看到申时过半,九思急急禀告道:“公子,来消息了,他下值了,但今日并未归家,适才打马往西市去了。”
裴晏目光微寒,“岳家所在的永达坊就在城西。”
九思一攥拳头?,“他要动手了!”
裴晏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再探”
九思应是而?去,又一个时辰之?后来禀:“大人,他去西市的香云楼用了一餐饭,出了香云楼之?后一路往南去了榆柳巷。”
说着他又奇怪道:“那里是城西有名?的风月地,他往那里去,莫不是……”
裴晏蹙眉,“那里人多眼杂,盯紧些!”
九思领命而?出,裴晏看着已经黑沉下来的天色,不知怎么生出几分不安,而?没多时,九思苦着一张脸进来,“公子,人丢了!那小子身手不凡,他们不敢跟的太紧,眼看着进了秀春楼,他们跟进去的时候便没影儿了。”
裴晏站起身来,“十安那边呢?”
九思切切道:“已经送消息去了,府内府外都安排妥当,只要他敢去,定能?抓个现行?,但就怕他虚晃一枪。”
裴晏沉吟片刻,又问:“郭淑妤和薛姑娘何时离开的?”
九思一愣,“郭姑娘傍晚时分离开的,薛姑娘今日没去看诊啊。”
见裴晏疑问看来,九思忙解释道:“白日里没报,想着薛姑娘今日要么不去,要么晚些时候去,可片刻之?前来的消息,还是没提薛姑娘。”
裴晏不安更甚,“去薛府问问。”
九思转身便跑,也幸而?薛氏距离皇城不远,大理寺的武卫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不过小半个时辰,但守在门口的九思听完禀告,也生出些不祥之?感。
他急奔回来,“公子,去薛氏的人回来了,薛氏门房上说薛姑娘今日一早便出城了,不知去了何处,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裴晏豁然起身,“不好”
姜离出城整日,回城之?时天上碎雪纷飞,城门也已关闭,幸而?她马车上有薛氏徽记,这才得已放行?,进了城门,阔达的朱雀街上风雪呼号,人迹寥寥,长恭驾车沿着十里长街一路往北疾驰。
马车车厢里,怀夕拉着宋盼儿的手不住安抚,“你不要害怕,我们大小姐的父亲是薛中丞,姑姑是太子妃娘娘,等?待会儿见了裴大人,还有裴大人为你做主。”
宋盼儿蜷缩在怀夕身边,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这位貌美的薛氏大小姐本来只是请她入长安做几件绣活儿,可出了白云镇,她们主仆二人才一点点道明来意,问了她十多年生平旧事不说,还说待会儿要先去大理寺见官,她真的好害怕。
马车行?在黑漆漆的长街上,两侧鳞次栉比的画楼坊肆皆已打烊,疾风骤雪中,只有车檐下的风灯投下一片暖光。
行?至广兴坊东侧之?时,一道破风声响,只听“叮”的一声,檐下风灯应声坠地,四?周陷入黑暗,长恭吓得立刻拉紧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车厢内怀夕猝然直身,“姑娘,有人”
车厢之?外,长恭朝着东北方向喊道:“什么人?!这是薛中丞府上车架,巡防营也就在附近,你们好大的胆子”
长恭喝问声大,人却?在发抖,他心知这是遇上了贼寇,想着自己并不会武,只攥着缰绳和马鞭不知如何是好。
姜离掀帘朝外看,只见不远处的暗巷里,一道清瘦的人影正隐在黑暗中,隔着四?五丈远,来人阴冷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此情此景,姜离应害怕,但她盯着暗巷片刻,忽然轻笑道:“这才第?二日便等?不及了,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她顿了顿,“现身吧,崔赟。”
第045章断手
风雪急骤,从暗巷中走出之人黑袍黑发,面覆黑巾,黑巾之上,一双眼角内勾的眸子?阴沉冷厉,他目光落在姜离面上,又往她身后看去,发觉车厢之内不止二人后,他眉头?轻皱起,似乎觉得多了个?人有些麻烦。
眼看他手落在腰间?刀柄上,长恭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又鼓起勇气喝问:“你是崔赟崔公子??你知不知我们?大小姐是谁?这是在长安天子?脚下,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你有话好好说”
长恭的声音被风声吞没,显得中气不足,他目光四扫,不知该如何求救,又看了一眼打着响鼻的马儿,不知现在驾车逃命来不来得及。
忽然,身后帘络掀起,竟是怀夕猫身出了车室。
长恭回头?看她一眼,苦着脸道?:“怀夕姑娘出来做什么,这人真是崔公子??他这是要做什么,咱们?如何是好啊?”
怀夕身量只至长恭肩头?,人也纤瘦,她扫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风灯,语气沉重道?,“你这傻子?,看不出来吗?他显然是来杀咱们?的。”
长恭“啊”地一惊,最后一点儿侥幸也散去,“可为为为、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