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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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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率先拿了夏天的入场券,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郑一介吹着空调,喝着冰镇绿豆糖水,在办公室替老板沈虹核对商铺租金账单。上个月整栋楼仅租金收入是一百四十三万。他用家里全部人口的七亩麦田换算,今年收成好,一亩地一千斤,共收入七千元,去除种子农药化肥机器收割费不算人工成本,半年下来可结余近五千元。而沈虹还有四家商铺、一个品牌涂料公司,这点租金可能还占不到她月收入的五分之一。郑一介撂下计算器,笑了,他决定以后在沈虹跟前表现得更乖一点,这个肥硕的大腿总算抱住了,没抱错。

收到新麦面粉,郑一介一分为二,一份寄给旧爱,一份呈予新欢。旧爱仍算得体,回一句:“替我谢谢阿姨。”也不叫妈了。他回过去:“你自己谢去,她喜欢你,念想你,跟我没关系。”儿子她看不上,老娘却符合她对母亲这个词的正向想象。林碧微自知理亏,没再接话。

新欢却没搭理,他作为沈虹的员工兼职偶一为之的自慰替代器,其实不容易。与十年前工厂里认识的清浅单纯有上进心的女孩相比,现在的沈虹老练刻薄,喜怒无常,这种性情表现在性上,更让郑一介抓狂,从始至终,他得极力注意每一个动作,千万不能传达出一丝一毫对她失宠于时光的臃肿身体的嫌弃,快慢停进,一笑一颦,郑一介都紧绷着,采取备战状态,然后不许后退,只能一个劲儿攻城略地不停进取。这他妈哪是做爱,简直如上刑。郑一介心里衡量世界的标尺换算为以麦地为单位,他算算,就平衡了。他想,再怎么苦也比小时候帮着家里大人顶着日头割麦子轻松多了,将金主伺候好了,随便指头缝里漏一点,都够老家的哥哥干上一年。还是划算。

可问题是,这个女人,在工厂园区里时,他们当初身段是平等的,十年而过,一个沦为海城的一枚平庸白领,这相对体面的平庸还是他胼手胝足挣扎下才保持的;另一个舍弃了他,弃暗投明跟随她风流成性头脑精明的丈夫一道矗立在塔尖,成了上等人。这不单是命,也是个人能力和选择,郑一介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经过历练,表面都风轻云淡,内里实则锱铢计算,一个人决心去讨好另一个,被讨好的和讨好的,都感到一种不自然,可出于现实利益,他必须得这么做。郑一介知道他在沈虹眼里也很贱,对他的收留,既是他算计的结果,也或者出于对老公周海光的报复,当然更是带着一份可怜。

郑一介已决计不要脸。

这些年,就是因为卖得不够彻底,才一事无成。这回,他得孤注一掷。

转过天,沈虹生日,郑一介一大早专门去观音山烧头炷香。在庙里,三十二岁的郑一介第一次为自己求了回签,解语的和尚说是上上签,不过是为了他多施舍几个钱,但签文的内容还是让他暗自一惊,和他的人生太贴切了。当然,这事就如失恋了听哪首歌都像是唱自个儿的心事,大凡过了三十青春渐逝心志消磨的准中年见到这副签子,大约也会觉得甚合我心:

如锥钻地求清泉努力求之得之难

无意俄然逢知己贵人携手上青天

它投合了都市里升斗小民背负各种大山压力下的艰辛感,拍拍肩膀,嗯,傻叉卢瑟,我理解你的不易,好好努力哦;上两句抚慰完了,接着给出一个峰回路转的大惊喜,虚无缥缈的,却契合国人天降馅饼的贵人相助心理。胖和尚接了钱,笑眯眯解道,此卦乃锥地求泉之象,世间事大凡先难后易,欲望功业,时有努力可求,时有待风莫动,立地可谋。都是些模棱两可的废话,可因了那后两句,郑一介笃信得很,攥紧签子,他眉开眼笑地将沈虹认定为必然的贵人。

烧了香,祈了福,求了如意符,贴到她车上。他悄悄做的。沈虹几天都没反应,他心急火燎地告诉自己,要有耐心,不能急功近利。对待这种打拼出来的女人,任何想挨着她占点便宜的企图,都是大忌。郑一介正常上班做事,潜心摄影爱好,读书跑步,清心寡欲,等待她心血来潮的宠幸。郑一介调整战略,旗开得胜,到底她没绷住,足足过了半个月,他才能以性连通两个贫富悬殊的阶层。服务完后,沈虹抽出一只Prada黑色尼龙商务包丢给他,很漫不经心。郑一介舒口气,却既不欣喜也不拒绝。他试过浮夸的表演,藏着明确的目的太明显,行不通,这种貌似无欲无求的冷淡风格可能才更细水长流。

吃饭的时候,沈虹无意间说起:“现在的员工,真难伺候,一不顺他心,拍拍屁股就走人。所谓老板,说出去好听,其实操心烂肺。”涂料现场施工监理辞职撂了挑子,沈虹正为这事头疼。

他们喝了酒,到最后,郑一介忽然慨然一叹,似有哽咽:“这么久,我都没能帮你分担些什么,你每天这么辛苦,我看着,也心酸。”说到恸处,他擦擦眼角,满目萧索的样子。

明知他也许是表演,沈虹却也情难自已,被柔软地击中了一下,过来抱着他的头,揉搓他的头发。郑一介顺水行舟,趁势大包大揽伺候了一回。二人依偎,郑一介斟酌很久才说出口:“要不,我来试试吧。你给我培训下作业标准,我保证盯紧现场施工。”他一手攥着拳头,一手攥着她塌方的乳房,竞选宣誓一样,“你临时招人也要点时间,这段我先干着,不行,你再换。”

现场监理这个工作怪不得辞了一个又一个,工资不高,事情琐碎,弄不好甲方就横鼻子瞪眼地臭骂一顿,三孙子似的,夹着尾巴,点头哈腰,缩肩谄笑:“您说得是,我们整改,再改。”一个月下来,头点得嗡嗡叫,脸笑得生疼。特别是接到年轻人的家装单子,他们刚翻身农奴把歌唱穷尽双方家庭买了个新房,对房子的爱惜是山高水深的,每个方案把细节抠得,让郑一介每呼一口气都恨不得暗自带上一句“我×”。太崩溃了。他恨不得扇自己,在办公室吹着空调处理点行政破事不好吗?何必像现在,风吹日晒,干不好甲方和沈虹两边都没法交代,逞哪门子的能呢?

可这艰难反而逼出郑一介的以绝望打底的紧迫感。郑一介咬咬牙,还就不信了,必须把这事做好,让沈虹知道,他不是一个只会以性作为晋阶拐杖的废柴。瞧好吧,老子不是吃白饭的。

郑一介两个多月没回家,一直在外面监督施工。在保证工程质量的前提下,速度快了近一半。他舍得放下身段,和施工人员一起吃盒饭,开玩笑,喝酒,撸串,处得像哥们儿。完工了公园的地坪项目,郑一介请小兄弟们去做足疗。一套做下来,小兄弟们迷离着满足且感动的两眼,小脸红扑扑的,纷纷指天誓曰:放心吧,郑哥,兄弟接下来好好跟你干,你就是我们的老板。

郑一介微笑着,拍拍对方肩膀,抽支烟,终于体会到一点快感,心说,这世界真有意思,仅花了三千多块钱,就可以收买几副忠心。够划算,够贱。

当他出现在沈虹跟前时,如对镜中,从她眼里他能看出盘踞自个儿脸上的是什么表情:自信的、俯首帖耳的、不居功的。“现场监理不用再招了吧?”

沈虹笑了,正因为她在他跟前总是一脸端然,这笑才显得格外珍贵,像是阴天里划开一道光。他想,我的人生终于也要亮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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