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洛州情势自身难保,不先努力消弭自身隐患,就等于送上去让西凉拿捏。战场之上对敌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杀就完事了。
死人是不会叛变的,省粮还省事。
话虽如此,但杀降毕竟与杀敌不同。
就慕广寒本人来说,他倒是不怕损阴德,只是若有可能还是尽量不想。
所以一大清早,他就去了战俘营外。
在城墙上一直徘徊,徘徊。从鱼肚白徘徊到天光大亮,想要一个两全之计,想不到。
结果,却忽然听见有随州口音的人,喊他“望舒公子”。
慕广寒:“……”
穆寒、慕容望舒,都是他以前行走江湖用过的假名。
望舒通月,广寒也是月。说起来,慕广寒当年,是用这名号在随州待过一阵。
不仅待过,还……咳。
慕广寒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果然是熟人。
文隽。
他之前某个旧爱的贴身家仆。后来旧爱飞黄腾达成了大将军,此人也成了军中高级副将。
文隽:“果真是望舒公子,傅将军他这些年来……一直、一直在到处找您!”
“……”
文隽的主子,傅朱嬴。
他当年瞎了眼,很不想提的随州旧爱。
初遇之时,那少年只是个权贵之家外宅私生娘死了爹不爱的穷小子,还瘸了一条腿,可怜兮兮的。慕广寒当时心疼他,把他捡回家来养,总之就是一个养出了小白眼狼还被反咬一口的故事。
想想都一个头两大了。
文隽一见真是他,就马上开始诉说他家主人如何如何思念望舒公子、如何情真意切,慕广寒实在是半个字没听进去,只觉得自己最近不知走的什么背运,突然接连命犯前任?
虽然以前,他也常遇到前任阴魂不散。
但都是一个一个来。
从未如今一般,一股脑的百花齐放,一个卫留夷、一个初恋侍卫还不够,还要来个傅朱赢?更要命的是,深埋在府清的探子前两日好容易送出消息,将拓跋部守城主将的信息带给了他。
很不巧,这个人慕广寒也认得。
谢天谢地,总归不再是他的另一个前任。
然而,此人曾与他和他的白月光有过一面之缘,亲眼看过他们卿卿我我、难舍难分。
更别提非要说的话,仔细想想樱祖老贼樱那个姓,也不太常见。
他曾经,也跟某樱家少年郎也有过一段,说不定就是那老贼的儿子或侄子。
“……”
综上所述。
慕广寒痛定思痛,认真决定要听荀青尾的话,还是早日戒了这恋爱脑吧!
真的,要是到时候洛南栀也不肯喜欢他,他就真的消停点算了吧。
放弃了,不干了,再也不追求爱情了。
不然真的是……
真心没着落,前任遍地爬。
招个护卫,前任。借个粮,前任。抓个俘虏,前任家仆。打个仗到时敌将出城一看到他,嚯,这不是当年那个勾引本该终生不娶的高贵天雍宫大司祭堕落凡尘,与之在大庭广众下亲得不亦乐乎的丑人么?
当年那么爱,后来怎么被甩了呢?
他就真没法在江湖上继续混了,早点回月华城躲到死吧。
……
然而,话虽如此。
他还是得去和文隽再见一面。
谈一谈他不杀降,同时随州俘虏必须听话,这个非常重要的双赢合作。
正忙着走,衣角被拽了拽。
邵明月:“师父父。”
慕广寒:“……”
也不知道小小少主跟谁学的,没叫两天的师父,就变成师父父了。
他弯下腰:“乖,师父赶着明日出征的事宜,今日不太得空答你的题了。你把疑问记好,明日路上问,好么?”
邵明月却只是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大大摇摇头:“不,我只是几日不见师父父了,想要问问师父身体真的好些了吗?不再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