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潇问:“你还在想哪个侍卫?”
华瑶困惑道:“哪个?”
谢云潇举例说明:“你有一位姓齐的侍卫。”
华瑶认真解释:“他其实不姓齐,他叫齐风,他哥哥叫燕雨,他们是一对同胞兄弟,入宫以后,就没了姓氏,他们的名字都是我亲自起的。”
谢云潇还没开口,华瑶又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侍卫?”
“这句话,应该问问你自己,”谢云潇抽身离开,“我不知道你戏弄过多少人。”
华瑶一把拽住谢云潇的衣袖:“等等,谢云潇!你给我站住!”
谢云潇并未转身,仍然坐在床边,背对着华瑶。他点燃了春凳上的一根蜡烛,烛火昏黄,滴蜡成花,衬出窗外的飘渺风雨,以及室内的盎然意趣。
华瑶跪坐在谢云潇的背后,双手搂紧他的脖子,她自以为这是拿捏了他的命脉,让他不敢反抗她对他的欺凌。
她缭乱的青丝也落在谢云潇的肩头。淡红的烛光之中,他的肤色更显冷白,温润如玉,洁净如雪,美得处处生辉。华瑶简直挪不开眼,琅琊进贡的绝世美玉也不过如此。
于是,华瑶伸出一根手指,勾着谢云潇的衣领,往下扯了扯,半边衣裳从他的手臂上滑落,展露他线条完美的肩膀。
他略微抬起头,喉结处的软骨滚动了,灯色明明灭灭,倾流在他的衣袍上,映照他的肌理精光湛湛。
华瑶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她的举止越发轻浮佻荡。
她指尖抵住他的喉结,恶狠狠地威胁道:“我让你别跑,你偏要跑,现在轮到我抓你了,怎么样,你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吗?”
华瑶第一次摸到男人的喉结,难免好奇,指腹搭着那一处软骨,左右来回稍微摩挲了一会儿。当然她很注意劲道,手法细致又温柔,绝对没有伤到谢云潇。
谢云潇却像是忍耐了她很久。他呼吸微促,话却说得平静:“你总不能对我滥用私刑。”
“那倒不会,”华瑶说,“我向来知法守法。”
谢云潇道:“知法守法的公主,请先让我把衣服穿好。”
华瑶拒绝道:“不!多给我看两眼,你也不会少块肉。”
谢云潇侧过脸,笑了一下。他把脸转回来时,就问:“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把你的衣裳解开,让你像我这么坐着,你会作何感想?”
华瑶的恶劣习性又显现出来了,尤其她已经知道耳语时的亲密,就更热切地贴近他的耳侧,轻柔地说着狠话:“那我要治你大不敬之罪,冒犯皇族,是死罪,明知故犯,罪加一等,犯人会被狠狠地折磨。”
谢云潇竟然说:“你不是正在折磨我么?”
华瑶吓了一跳,以为她把他弄疼了,可是她根本没使劲啊。她连忙放手,将他松开,还想对他说两句话,稍微活跃一下气氛,说什么呢?
华瑶记得,谢云潇练兵的时候,有人叫他好哥哥,他当场把那个人的手臂给打折了,还是汤沃雪帮人接的骨。
华瑶有心与他比武,她小声念道:
“好哥哥。”
谢云潇一把穿上衣服,站了起来,转身迫近她的眼前,质问道:“你又在玩什么?”
“好哥哥?”华瑶饶有兴致,“你还不动手吗,好哥哥?”
谢云潇当真对她动手了。他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见她双眼一片澄澈,没有半点波澜,他心底的愤怒没来由地更深了一层:“可惜了,我不想做你的哥哥。”
华瑶笑问:“你不会想做我的驸马吧?”
她真是没心没肺。她的这一句话里,没有一丝真情实意。
谢云潇客气而疏离地回答:“殿下多虑,我绝无此意。”
华瑶立刻栽倒在他的床上:“我好难过啊,我第一次开口问一个人,愿不愿意做我的驸马,可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天底下没有哪个公主比我高阳华瑶更窝囊了!”
谢云潇撩开床帐,改口道:“殿下,你……”
华瑶追问道:“什么?”
谢云潇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下意识地回答:“你并不窝囊,你一向勇敢,坚定,无惧无畏。”
华瑶歪了一下头,片刻之后,她笑着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又抬头看他:“哈哈哈哈,你太好玩了。”
谢云潇才明白自己又被她戏弄了。
自从他认识她以来,他被她耍过无数次,纵然他已经格外谨慎,还是会落入她的陷阱。他和她下棋,从没赢过她。
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为了消解心头的奇异躁动,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华瑶忽然说:“我也想喝水。”
谢云潇道:“这里只有一个杯子。”
华瑶道:“我可以和你共用。”
谢云潇重新斟满一杯水,把杯子递给她。她就捧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水,这会儿倒是安静又无害,完全没有一丝恶意。
谢云潇心里暗想,华瑶为非作歹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觉得好玩罢了,活泼开朗也是她的天性。
喝完这杯水,华瑶又说:“我有大事和你商量。”
谢云潇翩然落座:“何事?”
华瑶坦白道:“我和杜兰泽在牢房里见到了赵笠。”
她简略地描述了赵笠的供词,屋内一时安静至极,只剩下细雨敲窗的窸窣声。
谢云潇低声道:“他们倒卖人口,走水路运往全国各地,牵涉了不少官员,这是一桩错综复杂的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