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朝原本木着,此时蹙了蹙眉,漠然地说道:“没有,我该回去了。你若是方便,就回家吧。”
时候是不早了,刚刚在被丁家小女儿缠着辅导功课时没留意到,这会儿发觉天都黑了,周怀年这才有些懊恼起来。
“好,那就一起走吧,我送你到巷口。”送她,也是想和她解释解释,自己今日晚归的原因。
“五哥五哥,我也去。”穆朝朝还没说话,那位丁家的姑娘便叫嚷开了。
“你去什么去?赶紧回屋将你功课写了!”
“你都教会我了,我一会儿再回来写也一样!”
“佩玲,你若这样,下回我可不来教你了。”
周怀年的胳膊被丁家姑娘又缠住,他甩了半天才甩掉。然而,等他甩掉那个后,穆朝朝早已不在眼前,急得他不得不赶紧追出去。
“朝朝!”他在后面叫着,见她步子越来越快,心便更焦急了起来。先前还在说什么“障碍”不“障碍”的话,这会儿全都忘了。周怀年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从第一次见她生气开始,自己便是怕极了她生气,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是他的错,他都想将她哄好,不愿见她有一点的不开心。
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穆朝朝紧走着,却还是让他给追上了。周怀年拉住她的腕子,喘了口气,心里总算踏实了不少。
“你跟着我干嘛?不着急回家了?还是不担心你娘了?”穆朝朝挣脱自己的腕子,转身又走。
周怀年紧跟在她身后,一步一个解释地说道:“下了学本是要回家的,可是还未进门就让丁婶的女儿——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她说她有些题不会,让我给讲讲,这要是以前我肯定就走了,可你现在不是在我家么?我就想着耽误几分钟应该不是问题,谁知道讲着讲着就忘了时间了……”
本是想表达对她的依赖,但这话在穆朝朝听来,却像是将她当成了家中的佣人,并且她还不由得想,原来他教人写字、教人功课原来都是这样随意。她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周怀年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人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明日,我要去看电影,不来你家。你大可将那位姓丁的小姐请到家中,好好辅导。”后面四个字,穆朝朝特别着力说了,可周怀年的重点却不在后四个字上,他所关心的是:“看电影……是和柏远一起去么?”
穆朝朝丝毫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说:“对,看完了我们还得去新开的番菜馆吃饭。”
明日这一系列的安排,穆朝朝本是推掉了的,然而现下只想一报还一报,说出来也想叫周怀年难受难受。
“……哦。”周怀年的确难受了一会儿,但仍旧从脸上挤出微笑来,“那……挺好。”
穆朝朝见他还能笑得出,气便更不打一处来,“你走吧,我也该走了。往后你若晚回来,我也管不了太多了,我不想晚回家让我们太太说我。”
以往她与他提起江柏远的母亲时,都称呼的是“江太太”,现下却说“我们太太”,听起来好像是要与他划清界限似的。周怀年的心低落下去,闷闷地说:“嗯,对不起,连累你了。”
这话说得也是极为客套的,没有刚才的剑拔弩张,硝烟一下四散了,却将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拉远。
穆朝朝往停在巷口的那辆黄包车走过去,周怀年便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跟在她后面。她登车,坐下,眼睛始终就没往他那瞟上一眼。看着那辆载着她的黄包车渐行渐远,周怀年的心终是空落落了下来……
翌日是个周末,穆朝朝果然没去周怀年的家,在家无所事事了半日,等到下午的时候,才与江柏远说自己改主意了,想去看电影。
江柏远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嗔责道:“早干嘛去了啊!我都约了别人了!”
穆朝朝皱起眉,有些怏怏不乐,“那算了,不去了。”
“咳!多大点事儿啊!”江柏远又伸出掌在她那颗刚刚“受伤”的脑袋上胡乱揉了一下,说道:“再买张票不就得了?到时候跟人换换座儿呗。”
江柏远以为小丫头能立马“阴转晴”,却没想到她还是木着张脸,讷讷应道:“嗯,知道了。”
江柏远也看得出,她近些日子里总是闷闷不乐,好像心里藏着什么事儿似的。并且时常早出晚归,有时候他问起,她也总是能编出五花八门的理由来解释,他不想拆穿,是觉得女孩大了,有些事他也不便多问,便就这样听之任之。
“去吧,换身衣服,打扮打扮咱们就出门。”江柏远笑着将她推进屋里,在关门前又站在门口叮嘱道:“也别打扮得过头了啊,我可不想人家不看电影,都看你。”
又开始和她逗趣了,穆朝朝回过头白他一眼,没好气地将门给关上了。
还真是不太一样了,江柏远心想,以往这样的时候,她都得怼上自己几句才舒坦,现在可真是惜字如金,话少得可怜啊,这都让他开始有点想念从前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了……
电影院离江府并不太远,江柏远是骑着自己那辆上学用的德国脚踏车,驮着穆朝朝去的。两人到得早,江柏远先是在影院的售票窗口多买了一张票,然后又变戏法似的递给穆朝朝一瓶洋汽水,说道:“喝吧,边喝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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