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解尘,别以为你是白家少君就可以包庇魇魔!快点把魇魔放下!”有人首先喊道。
他恍若未闻,带着黎昭朝着宗门山脚走去,若不是顾及魇魔虚弱的身体,他定然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白解尘,不要执迷不悟,你只要放下魇魔,我们不会计较你擅闯尸罗堂的罪责!”应天宗的尸罗堂主高声道。
白解尘根本不将所谓的尸罗堂、应天宗放在眼里,脚步未停,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他前方同样围了一群人,他目不斜视地走着,那群人犹如潮水般后退。
“白家少君,我劝你放下魇魔,你定是被他迷惑了,魇魔最阴险狡诈,擅于蛊惑人心,他化作人修潜入应天宗,又与你们较好,肯是心怀歹意!”
应天宗的一位峰主忍不住站了出来。
白解尘豁然停下脚步,墨玉般清冷的眼眸看向那位峰主。
峰主被他一看,强烈的危机感漫上心头,剑还未出手,腹部忽地一凉。
众人未曾见到他出手,只是眼前晃过一道虚影,那位峰主惨叫一声,腹部崩裂出一道伤口,深得几乎可以窥见他的金丹。
若不是白解尘手下留情,不止是伤到皮肉那么简单了。
所有吵嚷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中有惊诧、恐惧、震怒,恍若从来没真正认识过这位白家少君。
白解尘漆黑的眼眸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声音犹如浸在寒泉里:“还有谁骂过他?欺负过他?”
被他那冰刃般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眼神竟都有一丝闪躲,无人敢应答,可惩戒过魇魔的人,也不在少数。
见众人沉默,白解尘的声音变得很轻:“站出来。”
听到他这般轻声细语,在场众人的心似被剑锋削去一块般,跳得猛烈又惶恐,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飞快地窜上大脑。
他们下意识唤出了本命武器,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白解尘,无人敢上前。
无人能真正的了解这位天生仙命,自带罪孽的白家少君,他淡漠疏离,独立在尘世之外,可方才的那无形的气剑,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和强大。
白解尘身上沾染着魇魔的血,谪仙般俊美的面容没有半分表情,可隐隐泛起血光的双眼预示着他在极度压抑心中的暴虐。
“白解尘!”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是徐风盛。
白解尘认出了他。
徐风盛盯着奄奄一息的黎昭,狠狠握紧了掌心,沉声道:“黎昭要不行了,不要浪费时间。”
白解尘低头看着黎昭。
小魇魔的脸上尽是血痕,细微的伤口边缘微微翘起,丰润莹白的脸颊深深凹陷,恍若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与精血。
原本半睁的双眼也闭上,浓密的长睫搭在青白色的肌肤上,脆弱得如同被烧焦的木枝,轻轻一碰便会碎成灰烬。
他分明是一个好孩子,不该遭受这样的伤害。
白解尘抱紧了怀中人。
应天宗发生了如此大事,闭关许久的应天宗主也被惊动,巨大的半透明金光霎时笼罩了整个应天峰,堪称遮天蔽日,林中群鸟震惊,齐齐飞出,触碰在这道金光上,爆裂出一声声轻响,竟是化作了无数青烟。
“白解尘,”应天宗主的声音响彻天地,“你如此袒护魇魔,究竟为何。”
白解尘眼底浮起一丝嘲意,冷声道:“天道誓约。”
话音落下,天际响起滚滚雷鸣,似在回应白解尘的话语。
他面色冰冷,对天道的回应没有丝毫的敬畏。
但其余众人听到这宛若天音的雷声,皆是心神俱震。
居然是天道誓约?
他们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白家少君怎么会跟这只魇魔定下天道契约。
难道天道也在护着这只魇魔和白解尘?
天际响雷声滚滚隐去,应天宗主沉默许久,最后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后,缓缓撤去护山大阵。
白解尘就这样带着魇魔,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应天宗。
一路上,没有人再敢拦他,所有人都望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黎昭再次有意识,是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水声哗哗流淌,带着无限的生命力,跳跃的声音在他耳旁回响,勉勉强强让他的意识回落到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里。
有了听觉,也有了痛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还有一丝丝冰凉柔软的触感。
黎昭轻轻地哼了一声,他没什么力气抬眼。
有人在给他擦脸,他的指腹包裹着鲛绡,一点点触碰着他脸上的血污,耳旁又听见水声荡漾。
黎昭真的清醒了一分,他努力地撑开眼皮,眼前是一片朦朦胧胧,只能窥见一道模糊的白影。
“我要死了。”
黎昭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能否发出声音。
“不会的。”
白解尘听到了。
黎昭安心地闭上眼,如果下一次不能醒来,那可真的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