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垂落的、湿漉漉的头发之中,隐隐可以看见那双盛满痛苦的眼睛。
彼得近乎呆愣地看着这一幕,不是因为见到了同学的死状——事实上,是因为,她还没有死。或者准确地说,没有死透。
这个可怜的女孩,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拘束在半空,脑袋违背人体极限的一点点旋转——这速度极为缓慢,好像在刻意折磨观众一样——鲜血自撕裂的脖颈中涌出,先是渗透了她的衣服和她的散发,再沿着身体的曲线、划过紧绷的脚尖,稍稍滴了一些下来。
那微弱的声音,好似滴在了目击者的心上。
她没有发出哪怕轻微的一点声响,但显然不是她坚强到足以忍受,而是碎裂的的气管并不允许。
最初撞见这一幕的女孩痛苦地呻吟,仿佛她才是受刑人一样。
她剧烈地喊叫:“不、不要……不要再让我看到!把手电筒扔开、扔开!!”
彼得这才注意到,不是女孩被袭击丢了手电筒,而是她自行把手电摔烂在了脚边,不愿再看这惨无人道的一幕……可是那种精神的压力,永远都会沉在她的心底,在无尽的梦魇之中折磨着她。
超级英雄不忍地撇开目光。
“哦……”德斯蒙特惊呼了一声,却不是因为骇人,而是那种奇特的熟悉感——他感知到过作祟的气息,就在不久前,在另一个自己那边。
这可真是有缘分。小镇青年想,看来他割裂灵魂的选择没有出错。
只是,他捏了一缕虚无的黑气,看它消散在手中。这怨灵和卢卡所说的知识不太相符啊,怎么还能分别在两个地方作乱呢?
他能保证,这是同一个气息,不是相像,而是完全的如出一辙。
“这是恶魔的献祭仪式。”冷淡的女声响起,打断了德斯蒙特抓一只怨灵回去的想法,“……有人、又或许恶魔自身,想要借这个仪式来到人间。”
和惊惧的女孩不同,温斯蒂冷静地面对这血腥的场景,甚至大胆地凑近,滴落的血渍几乎要溅在她的裙子上。
无人察觉的角落,一只黏腻的触手从她的手提箱的缝隙中探出来,泛着水光,悄无声息地接住了受害女生的鲜血。
原来不是怨灵吗……德斯蒙特失落地低下头,为自己要毁约而感到难过。
“所以,根本没有糖果公司老板的凶灵,只是邪教信徒为了避免外界干扰,放出的烟雾弹吗?”彼得捏紧了拳头,不管过多少年、经历过再多的牺牲,他都没办法习惯见证邪恶招致的死亡。
温斯蒂转头看他,平静的脸色在诡异的背景映衬下,宛如屏幕中走出来的女鬼,“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家的死,不是恶魔的手段呢?”
和他们几个“神经大条”的人不同,曾经打算揭露真相、发表千字小论文的男生,此时已经吐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虚弱地攀附在那个阴郁男身上。
好歹,这也是一个能够喘气、拥有常人体温的大活人,或多或少,能够给予一些安慰。
然而,阴郁男冷漠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人性化的嫌弃,肩膀一扭,把这个胆小鬼撞开了。
动作之间,被长长衣袖遮盖住的下半部分纹身,清楚地展露在彼得眼前——那是由九个变体的、类似数字三的花纹和两道横着的线条组成的,好似神秘的咒符。
年轻的蜘蛛侠不露声色,将其记在了心里。
试胆大会死了人,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达成了灵异部建立的目的。
这场闹剧,最终以gcpd的出动为结束,给每一个参加的灵异部成员,都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时任局长的戈登神色凝重,看着部下心惊胆战地将尸体收拢——头身分离并不能惊吓到这些经验丰富的警官,但是赶到现场时、无故漂浮着的身影可以。
这显然不是人类的手笔,几位警察面面相觑,不敢有所动作,还是戈登找来了梯子,亲自以身试险。
只是他才刚克服心里障碍,伸手触碰了一下死去的女生,那尸体就瞬间失去了支撑力量,“啪”的一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温柔可亲的女性警员此时正忙于安抚目击者,好在除了几个,其他听到尖叫的部员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因为恐惧,没有前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甚至还离得远了一些。
直到警方的笛声响起,他们才后知后觉地跑出来,被警员们拦下了。因而,只知道死了人,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真正目击的几个之中,有被吓得精神恍惚的、见到熟人立刻想要倾诉,被警员及时隔离开,没透露更多的线索。
这种带点灵异的事件——且嚣张到不害怕警方力量——越少人关注越好,媒体那种只会捣乱的苍蝇不提,目击证人方面也得注意。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除了直击现场的几位,不再增加哪怕一名知情人。
德斯蒙特新奇地摆弄了一下身上的毯子,阴凉的夜风吹得他很是惬意,“这是哥谭的特色吗?可是我不冷啊。”
“什么?”身旁的警员怔了一下,“这是担心你们受到惊吓的安抚手段……虽然我也不觉得一块毛毯有什么用,但是已经是传统了吧。”
他耸了耸肩,似乎是觉得这边这三个人不需要安慰,走到另一边去了。走前,他顺嘴说:“别担心,都洗干净了。”
德斯蒙特后知后觉地抽抽鼻子,好像有一点残留的血腥气和咸咸的味道……
他把毯子一掀,心里想,虽然夜谷的警察没有什么“人文关怀”,都是直接拷了就走——生死不论去向不知——但这种玩意,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