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檐下九叶青铜风铃震响,玄天峰上诸道齐聚于殿上。木离一一数过十二人,又问了问后山灵植,才将孔寒推于众人前。
诸人寒暄了一阵,木离便让众人散去,清泉自领着孔寒去了殿后的屋舍。
她略略松了一口气,凡界大变,好在回到玄天峰上,虽宗门不济,可周围的一切并不陌生。
自凡界归来,木离打消了收徒的念头,灵石换过灵植后,峰上诸人开始了修习。她尽心尽力地将功法传授诸道,心中下了决心,若是到头来,仍旧不行,她即便是抢也要将千魂引抢来。
数日光阴匆匆而过,月至圆时,一月之中的至阴之时。
落日过后,木离便回到了屋舍之中,夜色渐深,白月光却是越亮。
木离看了一眼脚边的小鸡仔,伸手将它拎了起来,推开格子窗,将它放了出去,小鸡仔“叽”一声叫,却又跳了回来。
“不许回来。”木离再将它放出了窗外,合上格子窗。
指尖轻摇,数道黄符密密麻麻地贴上了窗棂和门扉。
木离坐回了桌边,伸手一扬祭出一面水镜,她的脸色由月光一照,苍白得很,发上斜插的三节竹簪泛着碧绿幽亮。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扶稳了竹簪,月亮越升越高,一股熟悉的燥热自丹田处窜了起来,初如温火,愈烧愈烈,浑身像是坠入烈火一般,灼烧着她的脏腑。一道又一道黑色的纹路自露出的脖子慢慢爬上下颔,漫上脸颊。
木离再坐不住,滚到了地上,水镜破碎,流了一地,冰凉的清水浇到身上,也丝毫不能缓解她身上的烧灼。
她紧咬着嘴唇,一丝声气也不敢发出。
整整一百年,她睡了一百年,身上的魔毒还是不能解开。
或许,她早就成了个魔物了。
若是没有师尊的竹簪,她兴许连正常的面目也再不能有了。
可每逢至阴之时,她苦苦压抑的魔毒仍旧会折磨着她。
烈火烧得她浑浑噩噩,她的喉咙漫上一股燥热,木离不禁张开了嘴,吐出一口黑血。
她紧紧闭上眼睛,灵台处青色的珠子隐有黑雾缠绕。
她周身散发着浓重的黑雾,此时任谁一见,都能瞧出她是个魔物。
格子轩窗,门上渐被蔓延的黑气沾染,黄符金字光芒流转贴在窗上,门上,符纸被黑雾撕扯,哗哗而响。屋中黑气弥漫,木离浑身火热,蜷缩在地上。
窗外有人声渐近,只听孔寒的声音道:“掌门在么?”
他怎么会来?
木离口不能言,意识逐渐沉沦,仿佛遁入了无边的黑暗。
门外的孔寒低头一看,那一只小鸡仔也在窗下。
四目相对,孔寒的眼睛不再是黑色的眼珠,瞳仁颜色疏淡,灰灰暗暗,他低声一笑,不属于孔寒的声音开口道:“谢烬渊。”
孔寒如同木偶一般,伸手僵硬地一招,就将小鸡仔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他的五指逐渐收紧,小鸡仔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掌中,绒毛皱成数团,骨节被捏得噼啪轻响。
孔寒嘴角突兀地牵动,像是裂出个诡异的笑容,眼中一丝神采也无。
“你以为杀得了我?拿了我的镜子,就想杀我?”李孟寒的声音忽而哈哈大笑,“谢烬渊,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只有元神,人不人,鬼不鬼,自甘堕落作了一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