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司甜只能看见一屏漆黑了,清冷的声音凉飕飕地响起:“你都多少岁了还打架?”
陈速两只胳膊撑在餐桌上,对着屏幕里那张漂亮冷脸气急败坏地吼:“我说了没打架!”
穗宁抢回平板抱在怀里,切换回镜头,小嘴巴一蠕,说:“妈咪,他撒谎。”
陈速:“……”
穗宁持续输出:“妈咪,我害怕,我不要他。”
江司甜无奈道:“穗宁乖,妈咪要工作嘛,你再忍忍好吗?”
陈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穗宁抱着平板进卧室,母女俩又聊了几句,最后以一个屏幕吻结束了对话。
陈速抱着胳膊杵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盯了穗宁半晌,直到她回过头来。
两双漆黑大眼睛对视几秒,陈速又从那目光中看出了江司甜的那股傲慢劲儿,唇角一翘扬了扬下巴,淡声说:“赶紧的,选你要穿的睡衣,洗澡!”
穗宁眨了下眼,扔开平板跳下床,摘下耳朵上戴着的东西,又拉开衣柜翻出睡裙和小内裤,高高在上地从门口过,路过时抬胳膊把东西递给陈速。
不同于江司甜给穗宁洗澡时的嬉笑打闹,陈速给穗宁洗澡时两人都很沉默,只有水声哗啦,当然还有点微妙的别扭,可能是陈速手劲太大没收住,也可能是他掌纹粗糙把她弄疼了,总之穗宁明显有些抗拒,在弥漫的白雾中推搡着,不要他碰。
“你害羞什么?”陈速欺负她现在听不见,嚣张跋扈地说,“我连你妈都洗过,还怕不能洗你?”
半晌,穗宁像是听懂了似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力地把陈速推开,把手上的泡泡往他身上扔:“你是坏蛋!”
“……你妈都教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了。”陈速哭笑不得,揩去脸上和身上的泡泡站起身,抱起胳膊倚在门边,“那你自己洗,我不看了,也不管了,跟谁乐意一样?”
四五岁早该自己洗澡洗头发了,陈速四五岁的时候别说洗澡洗头发,连菜刀都用六了,能把一只鸡洗得不剩一根毛,把一条鱼洗得不剩一片鳞。
但让他走也不可能,怕她摔倒在卫生间。
最后洗没洗干净也不知道,反正陈速瞄了眼没泡泡了,就拿浴巾给她裹了,抱回卧室再穿衣服,等穗宁睡着了,陈速才关上卧室门,自己再去洗澡。
这一天稀里糊涂过下来,他连烟都没抽上几根,这时候终于清静了,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刚点燃,卧室门轻轻打开。
穗宁一条雪白绸缎长裙静静地站在门口看他,揉着眼睛委屈地叫“妈咪”。
陈速赶紧把烟掐灭,皱眉看她:“你怎么只叫你妈,不叫你爸?”
“别叫了她听不见来不了,赶紧回去睡觉,睡着了去梦里找她。”陈速残忍地说,说着起身又把她抱回床上,拿凉被把她盖住,蹲在床边气势汹汹地吓唬她,“赶紧睡,不听话你妈不要你了。”
穗宁笃信不疑地紧闭上眼。
陈速不由得笑了下,翻了个身,背对着床沿坐在地上,眼睛空空地看向墙面,睫毛缓慢地眨了眨。
良久,眼眶酸透叹了口气,抬手抹了下眼睛:“听话的她也不要。”
穗宁在陈速背后动了动,探出脑袋来看他,看到他眼睛里的眼泪,犹豫了下,还是倔强地翘嘴反驳:“穗宁听话,妈咪要。”
陈速扯了扯干涩刺痛的唇,良心发现般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叔叔口不择言,是混蛋,你妈没有不要你,她只是……”
她只是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说】
速哥的父爱属性正在被激活……
俘虏
◎我的了,不给拍◎
高三课业繁重,人人自顾不暇,高考班更是沉闷阴郁,死气沉沉,唯一欢快的时间,就是晚自习结束后的那十来分钟。
校门口热闹非凡,住校生也会偷溜出去吃宵夜,江司甜高冷文静,但也没那么安分守己,她也同样会溜出校门,但校门口的食物没有一样让她满意。
江司甜每天都很饿,但她什么也不想吃,饿着饿着就饿出了脾胃病,每天吃一点点东西就够,吃多一点就吐。
祁先生有一次见到她,惊呼她怎么瘦得这么厉害,司婷质问她是不是在乱用生活费,抱着婴儿指责她从小到大任性挑食不让人省心。
江司甜想回棠城,想吃小陈饭馆的鱼香肉丝,想吃陈速做的酸甜脆皮鱼。
陈速说得对,他做每一桩每一件事,都不是毫无意义的。
当她习惯了课桌上的花,习惯了杯子里的水,习惯了一个默默跟在身后的人,习惯了被人捧在掌心的滋味……
江司甜开始想念陈速,连他身上那股讨厌的味道一并想念。
因为排队买宵夜,错过了放学高峰期,江司甜没有机会溜回学校,她索性走进小巷,越走越远,越走越静。
漆黑宁静的夜晚,空无一人的小巷。
风吹起散落路边的白色塑料袋,将它吹鼓成一个膨胀的不可忽视的漂浮物,却又脆弱,没有丝毫自己的力量,只能随风起,随风落,最后挂在江司甜头顶的树梢上,被撕破底,再兜不住风,只剩一片单薄而凄惨的白,在低低地呜咽。
江司甜望着它,用好像找到同伴的眼神。
“守株待兔,总算是守到了。”
前方传来一阵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同时伴随着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江司甜抬起头,五个人,年龄都不大,长得高瘦却松垮,不是本校学生,有穿校服的,有不穿校服的,鱼龙混杂,像明星团队出道时的站位,立在昏黄的路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