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桥路,让小曹领你们去?。”
思绪游离的间隙,吕志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刚才他和曹胜辉抬着?的黑布袋变成一口棺木,经过裴确面前时,她看见妈妈从头?到脚盖着?一张白布,随着?小幅晃动还能隐隐看清她的脸。
漆黑木盒平放到刚搭的台子上?,吕志平扶着?腰在一旁喘气的功夫,刚回去?拿垫子的小胡跑了回来。
“小妹,东西?差不多都齐了,这个垫子是给你跪着?磕头?用的,那个铜盆里面装的是黄白纸钱,记得天黑了再烧,”视线稍停,吕志平忽然抬起?头?,“小胡,你是不是忘拿火机了?”
小胡怔了怔,正想赶回去?拿,他摸着?外套兜喊住他,“算了算了,用我的。”
透明玫色的打?火机递到裴确手?里,吕志平扫视一圈,抬脚走到布棚外。
最后朝她叮嘱道:“行了小妹,我们工作?差不多了,你就在这里守到明天凌晨五点,小曹会开车送你们去殡仪馆。”
不等裴确回应,吕志平说完便带着一波人离开了。
“咔,哒。”
“咔,哒。”
裴确握着手里的打火机,点了两声。
走上?前,刚跪到漏棉的拜垫上?,不加掩饰的闲言碎语倒进耳朵。
“你说这当妈的咋想的,她女儿刚和吴家谈好婚事?,自己?居然第二天就上?吊了。那孩子可太可怜了,摊上?这么个妈,啧啧造孽哟!”
“可不嘛!我听说她女儿本来就染了那方面的病,没人要的,这下倒好,她自己?一死了之,轻轻松松,她女儿更没人敢娶了。”
字字句句,裴确什么都听见了,却又觉得什么都没听见。
像是怎么挤也挤不出?的眼泪,明明最该感到难过的此刻,她只是痴痴地跪着?,视线空洞地停放在棺木边沿,思绪仿佛随妈妈的灵魂一起?消散了。
半掀开?的布帘旁,分别摆了两个花圈,没有挽联。
殡葬店的老板说来不及做,但裴确清楚,他只是觉得摆一天浪费,明天凌晨五点棚子一拆,他还能把它们重新搬回店里,再卖一次。
可明明没有挽联,路过的人都知道里面躺的人是谁——江兴业的媳妇,精神失常的疯子。
却又不真的知道,白雪是谁。
赋予常比理解容易,人性如此。懒得了解,乐于评判。
晚些时候,照进布棚的光逐渐暗沉。
时间如常流逝,日月遵循轨道运转,太阳在清晨六点升,傍晚六点落。
裴确盯着?跃动在棺木上?轻晃的光影,知道十二个小时后,它仍会重新降临大地。
但属于这一刻的光明已经过去?。永久的,过去?了。
最后一缕残光消逝,覆来乌云的天空铺满几声闷雷。
熙攘人群跟着?哄闹一阵,摊贩收摊,行人疾跑,放学后的学生钻进妈妈怀里,汽车轮胎溅过泥水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