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斥“资本家”的同时,丝毫没有顾及对话框另一头人的身份。
加之最近司施的工作和裴弋公司有项目上的往来,重担好死不死压到她身上,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在工位上枯坐整日进行信息收集和客户需求分析,起草了无数方案,都没能达到自己的预期,更别提交给客户和上级。
白天毫无头绪,到了深夜一通感慨,听来宛若指桑骂槐。
裴弋也非常自觉地对号入座了:【我记得我跟薛秘交代的时间还很充裕。】
薛秘就是薛文映,考虑到司施和他两个人是旧识,重逢后就交换了联系方式,裴弋直接安排了薛文映跟她进行业务方面的对接。
作为给钱就是大爷的甲方,裴弋相当具有人文关怀:【时候不早了,去睡。方案现在想不出来就明天想,大脑休息充分才有灵感迸现。】
司施十动然拒:【不,你不懂。】
司施:【绝大多数时候,灵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干坐着硬熬出来的。】
裴弋:【所以你打算熬到几点?】
司施:【熬到我生命的终点。】
司施打字的时候没个正形,口嗨完毕等了一会儿,对话框里没有新消息进来,想着裴弋多半有其他事情,也没再发消息过去。
刚把手机息屏放在桌面上,准备对着电脑鏖战到天亮,忽然屏幕一亮,跳出一条新的对话框。
裴弋:【开门。】
司施:【!】
司施:【等等等,我开玩笑的,别当真。马上洗漱完就睡,您请回。】
这次裴弋的消息很快就回传过来,门口没什么动静,也看不见光亮,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来,这会儿又走没走。
裴弋:【你打字和说话有什么区别?】
裴弋:【不想走路的话,微信上说一声,我来见你。】
司施:【不全是这个问题……懒得动是一方面,我也懒得见人。】
不用面对面,只通过文字,司施更容易坦白自己。
司施:【这么说你能理解吗,就是只要有除我以外的其他人在场,我再怎么松弛也得有个人样吧。言行举止要符合社交规范,还要做好表情管理,整天木着一张脸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有多大意见。】
司施:【我现在蓬头垢面坐在书桌前,坐没坐相,也没什么表情,不用做出任何肢体反应。需要和外界交流的时候,敲敲键盘打打字即可,一来二去能节省不少力气。】
司施自认为自己解释得够清楚,可话是这么说,裴弋要是一直候在外面没走,人来了来了,司施也不好意思真叫他吃闭门羹。
抵不过良心的谴责,司施问:【你走了吗?没走的话我点个外卖,咱们一块儿吃点夜宵吧。】
她就这么客套一下,裴弋还真接招了:【行。】
裴弋:【我在客厅等你。】
话赶话到这里,司施只得先放下手里的活儿,打开了外卖软件。
估摸着点了两人份的量,出房门之前,她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工作台。
怎么说,她这人虽然懒,但懒得很有原则。但凡是工作上的事,知道是无法逃脱的任务且有质量要求,她就会一改生活里的颓废作风,甚至强迫症上线,把待办事项都一一搞定了心里才踏实。
反正早起晚死都得死,不如早点开始好早日完事。更多时候是司施想休息也轮不到她,客户那边催得紧,需求半天说不清楚,提头就让先来一版方案看看。
结局是毫无意外地“不满意”,又要争分夺秒地改出第八百个版本的底稿再提交过去。
见惯了抠门又费事的甲方,像裴弋这种预算充足,工期合理的神仙客户,放在乙方堆里那是要被供上神坛的。
起初看到对方公司名称时,司施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花眼看错了。她千算万算,也着实没想到自己和裴弋还能有工作上的交集。
同事曼妮一如既往地热爱八卦,索性都不是废话,信息量挺大:
“听说了吗,最近找我们合作的这家公司大有来头。创始人年少有为,大学期间就自己做了一个线上支付平台,主打留学生交易汇款,解决了强盗手续费和到账困难的问题,好评一茬着接一茬,就这样完成了资本原始积累。大学毕业后正式创办了这家科技公司,规模不大,但高尖精一个不落。软件硬件理论算法各个组该有的都有,五脏俱全。我刚刚搜了一下他们公司的官网页面,什么量子计算,抗量子密码,看着就头大。”
曼妮说的这些内容,司施在资料搜集的过程中都有所了解,想到合作对象是裴弋,司施压力立马就上来了,叹了口气,应道:“不止你头大,我头也大。”
曼妮不清楚她和裴弋的内幕,被司施半死不活的样子逗笑,撞了撞她的肩膀,呷昵道:
“别泄气,这可是大客户,只要这次项目落地成功,别的先不说,起码年终奖就得先翻一番。咱咔咔就是干,多的是同行想抢这块肥肉,人家指定咱们合作,还不用比稿,省去多少麻烦,偷着乐吧你就。”
呵呵,司施面上不显,心里无语地笑了两声。
一想到她和裴弋白天是甲乙双方的合作关系,晚上回到家又从合作伙伴变成室友,更别提两人之间那些还没掰扯清楚的前尘往事。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但事已至此,司施绝不是会为了避嫌而放弃工作机会的人。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主动提起:“你找我们公司合作的公益广告,项目负责人是我。”
裴弋的反应介于惊讶和了然之间:“这么巧。”他笑了笑,“那需求和反馈沟通起来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