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天脸色一变,枪口立刻对准沈红城连开数枪。季依曼虽然身中剧毒,但还是忍着浑身的痛楚从腰间抽出飞刀掷了过去,陈佳天右手的五根手指像是散沙一样掉了一地。
沈红城急忙捡起枪,用仇恨的双眼看着陈佳天。
“来啊,开枪啊。”陈佳天咆哮着,瞳孔瞪得非常大。他眼底的血丝就像是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血吸虫一样,不断地向四周蔓延。
沈红城咬着牙,果断地抠动了扳机,黄贞和徐冉菲等人紧张地闭起了双眼。然而枪声并没有响起来,众人全都陷入了疑惑的怔仲之中。
沈红城懵了,又疯狂地抠动了几下扳机。
陈佳天突然又面露凶光,他斜着嘴笑了笑,说:“沈红城,玩枪没多久吧,枪里没子弹了都掂不出来吗?”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丧心病狂的陈佳天突然用左手从怀里掏出了遥控器,按下了上面的红色按钮,一道闸门开始缓缓从天而降。
“大家快点走,门要关上了。”
黄贞和林末雪搀着苏婉柔,和其余的人一起飞快地往外冲。
“妈的,要死也拉你们所有人垫背。”陈佳天突然猛地跳起来把江影墨按倒在地,俩人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一边咆哮着,一边发出沙哑的怪声,就像是两条快要窒息的鱼。江影墨觉得自己的呼吸马上就要停止了,眼前不断地闪现着过往的种种画面,眼前泛滥着支离破碎的、淡蓝色的微光,胸口被紧紧地撕扯着,颈部被越收越紧,紧到沉重,身体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然而脑子却清醒得宛若结冰的湖面,光滑无比,凛冽地倒映着自己濒死的躯体。
“沈红城,你磨蹭什么?快点走啊,不用管我。”江影墨还没离开的沈红城吼道。
“要走一起走啊。”
江影墨看着沈红城沾满血污的脸,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他感觉滚烫的眼泪正顺着眼角、脸颊、下颚流淌至脖颈,最后融化在胸口。
沈红城直接用双手砸烂了消防工具柜,忍着疼痛把里面的消防斧抽了出来。他听见了门外伙伴们的呼喊,闸门快要关上了。
“沈红城,我没家人的,你快走吧。”江影墨撕心裂肺地喊着。
“笨蛋,我们就是你的家人啊。”
沈红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消防斧,朝着陈佳天的脑门重重地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脑浆混合着血液溅得到处都是,死死掐住江影墨的那双手渐渐松开了。
“快,老江,咱们……咱们快走。”
沈红城拉起意识已经模糊的江影墨,两个人就像醉汉一样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外走去。
那沉重的闸门还没有落下来,只见徐冉菲、黄贞、林末雪、苏婉柔、言歌茗、黄杨玥、陈新柯、周旭明、蔡文博以及季依曼,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一排,用双手死死支撑着下落的闸门。
死亡与生存,明亮与黑暗,希冀与绝望。
获得与丧失,幸福与痛苦,我们和他们。
沈红城感觉这些东西就像是鸡零狗碎的拼图散落一地,他想拿起其中的一块,却发现其实这些早已被一根隐形的丝线串联在一起,在相互撞击时发出清脆的回音。但是因为那根隐形的丝线,他无法将这些东西一一拆分,留下自己想要的那部分。
血液顺着伤口慢慢地往下滴,手心开始发出灼热的痛感。
沈红城用右手按着胸口,看着失魂落魄的大家,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发现到嘴边的话语有千斤重,沉在咽喉的深处,提不上来,掌心里缓缓荡开来的灼烧感。
这个诡异的夏天,原本不断快进的节奏似乎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眼前所有的景象都被定格进了早已凝固的空气之中,随后熄灭成一片无比的黑暗。
沈红城把言歌茗紧紧地搂在怀里,恨不得嵌入自己的体内,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又进入了频繁出现在梦中的那条通道,未知的尽头喷涌着死亡与凶险,就像是有一列呼啸的永动列车迎面开来,以光速行驶并且带着地表的强烈震动,声音也越发高亢,他夹杂着痛苦情绪的呼吸,在强烈的车灯照耀下,反射进瞳孔。
下雨了。
漫天的雨点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一点一点扩散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零壹:雨幕
2007年8月17日下午15时30分,广东深圳盐田区西郊。
燥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平日人迹罕至的盐田区西郊木棉村此时此刻却聚满了周边的村民。
黄色的警戒线隔绝了人群,但是却隔绝不了无穷无尽的恐慌。
这是二十六岁的见习刑警韩泽鸣第一次出现场,汗水早已浸透了他薄薄的衬衫。为了避免中暑,他只好不停地喝着手里的罐装凉茶。
“小韩。”
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韩泽鸣的肩膀。
韩泽鸣迅速转过身来,看见来人之后,像是遇见救星一样,激动地说:“师父,你总算回来了。你出差这段时间,可真是把我们忙得够呛。”
来人是深圳市公安局盐田分局的老刑警孟子兵。
孟子兵五十五岁,盐田分局刑警队的副队长,干了三十五年刑侦工作了,屡破奇案,经手过的案子可谓是五花八门。
“哪有那么夸张,不是有师哥带着你么?”孟子兵指了指不远处正在采集证物的季严风,“具体怎么个情况啊,跟我说说。”
“上午十点接到了附近村民的报案,说是听见了人的惨叫声,后来走到这一看,才发现了尸体。”韩泽鸣挠了挠头,“共两名死者,都是男性,其中一名死者是这里的村民,叫束心来,四十二岁。据这里的村民说,他早些年去广州打工了,后来还去了汕头和肇庆,一般过年期间才会回来。他没结过婚,家里就他母亲一个人,而且他母亲也在前年冬天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