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这是一位出身不凡、涵养极好的人会说的话,蒋悦表情从僵滞到抽搐嘴角,给比了个大拇指,拎着椅子回卧室。
周三,临回市区前,他们原本敲定了早上就出发的,但村里有户人家娶媳妇,跑来邀请他们去喝喜酒,奈何热情如火,推脱不得,便改到下午两点再出发。
这户人家可以说是大户,在自己院子前摆了整整四十多桌,红绸缎带,满汉全席,载歌载舞,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哩寨结婚习俗是怎么样的他们也不懂,时间比较赶,急急忙忙的在小卖部买一封红包袋,塞进红钞,交给他们其中最年长的刘组长拿去给东家。
中午开席,乡村酒席菜系很多,嗓音也大,嘈嘈杂杂。他们这桌相比其他桌要含蓄安静几百倍,在做贼似的讨论方才红包会不会给少了。
强子说:“我就剩两百现金,全塞进去了,有点不好意思哈哈哈……”
简中易说:“实在不行转微信。”
“不行不行,我社恐。”
“社恐个毛啊,社恐你来基层下地!”
“那不是没办法吗,谁生来就是大boss——还真有一个,路总,您塞了多少?”
路北庭撂下筷子,抬手看了眼腕表说:“不记得了。”
刘组长哈哈拍着强子的肩膀:“你们路总跟小卖部老板换现的时候我看见了。”
他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距离:“大概这么厚,我拿到手都压实的,起码得五千。”
桌上一片哗然,有钱人就是不同,把钱当沙子撒。路北庭没再听席间话语,心不在焉的坐了会儿,目光发散在混乱人群里。
说好来送他的人没出现,陈朝之这个活跃的村长也不见人影。
山里信号出问题,人多网络卡到要命,消息一直在转圈圈。
“应该没看手机。”
蒋悦把手机屏幕冲路北庭晃晃,那赫然显示着达灵的聊天框,一条绿幽幽的询问信息,没得到回复。
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他加的好友,路北庭皱一下眉想着,将自己的手机放好。
此时,鞭炮从院子门口长长摆到路上,霹雳吧啦响了许久,火红纸屑飞满天。
这边欢声喜庆,另一边陈朝之都要疯了。
昨日和柏唸从县医院拆线回来,两人便在村口分开了,临别前柏唸说要去樊老家一趟看看奏闽,结果在那吐血晕倒了。
要不是柏溪南大晚上到家里,说柏唸一直没回家,她还不知道柏唸去樊老家是看病去了,竟然还撒谎说什么看望别人。
去到樊老家,就看到一地血迹,柏唸还躺在张木床上剧烈咳嗽,当即陈朝之魂都要吓没了。
也不知道瞒了多久,强逼着让樊老说出实情后,陈朝之在床边颓然坐了一宿,一动不动,像秋季的枯枝败叶,又像耄耋之年吹灯拔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