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士长皱眉。
季航慢悠悠挑起眉。“能打了?”
“能、能。稍等,我换个针头。”护士长移开观察的视线,利索地换上针头。
“麻烦稍微绷紧一点,嗯,好。”说着,护士长拍了拍季航的手背,食指轻轻地抵在输液针针翼上,对着他手背上的脉搏稳稳一推。
看到液体顺着软管有规律地流向他的身体,迟悦也终于松了口气。
“我来吧。”她小心翼翼地按着棉签,然后在季航起身转移地方的时候帮他挡了一下打过来的滴管。
在三人的簇拥下,季航在椅子上坐定。
迟悦对送他们过来的两个护士点了下头之后,缓缓在他身旁坐下。
往日里鲜活的人此刻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倚靠在椅子上,头低低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迟悦歪着脑袋,视线在他搭在椅子上的两只手之间徘徊。
有了参照,她很轻易地就看出他右手上的针眼也是刚扎不久。
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她起身。
几乎没有迟疑,他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没有抬头。
迟悦朝他看了一眼,“我去买水来。”
“不渴。”他嘴上这么说,喉结却微微动了一下。
迟悦没看到他微低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他低哑的声线此刻像是随着他的体温一样,烧起来了。于是,她抚去暗暗用力扣住自己的手。
“一会你就渴了,我马上就回来。”
季航沉着脸,重重地吸了一口空气,不再挽留。
从医院的茶水间端出半杯热水的迟悦,站在走廊上,无声的看了看尽头处的自动贩卖机。
等了一会,她还是转头,向几米外的病房走去。
“你先放那凉”迟悦将水递给季航,示意他放到手边,结果哪知道季航没等她说完就抬起另一侧的胳膊给她递来了一个苹果。“哪里来的?”
“护士给的。”跟她交换来水杯,季航抬手,杯口刚要贴上唇,就让她拦了一下。杯身倾斜,几滴温度不低的液体溅出杯口,他齿缝间发出很轻的一声气音。
“你”迟悦懊恼的鼻腔轻叹,把苹果往腿上一搁,就立刻去接他手上的杯子。“烫到哪里了?”
他朝刚才拿杯子的手一扬眉,用眼神给她指了个方向。
看着他手上多出来的两个红点,迟悦嘴唇欲盖弥彰地抿了一瞬。
“我怎么感觉我克你。”她憋着笑给他擦掉水印,假装很抱歉的样子对上他的视线。
“我不迷信。”危机解除,他眨了下眼,撑开微微犯困的眼皮看着迟悦。
从那一点点哑还带点软的鼻音里品出他意思的迟悦,抬头瞥了一眼吊瓶。“睡吧,等打完我叫你。”
季航头很小幅度地一点,低低地“嗯”了声,轻歪着靠向椅背。
医院的椅子对身材高大的他来说并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只见他微微蜷着身体,双眼紧闭,锋利的眉,时不时会微微皱起。
尽管舒展不开,可他的呼吸声却很沉,看起来,是真的很疲惫。
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充斥在鼻腔。迟悦偏头,看到轻薄的衣料下,他结实的胸膛一起一伏。
她低头,眼底浮起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
今晚发生的事,在她眼底一一浮现。略带审视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毫无防备的脸上。
她不知道季航是怎么沟通的,明明他动手了,为什么警察送他出来的时候看起来还那么客气。而且,他生着病,为什么会那么及时地出现在那里。
迟悦静静地低垂眼眸,盯着自己被男人抓出过红痕的手腕,看了许久。
身边的呼吸声有了变化,她从沉思中抽离。偏头,看到季航虚虚地扯了一下正在打针的手。
她轻轻支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似是安抚。
不安的眉头随着她的动作,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迟悦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季航。
藏在玻璃瓶子里的药水,顺着挂起的输液管,一颗一颗地进入苍白的身体里。她沉默地望着季航那插了针管,还贴了两条纱布的宽大手掌。
最终,她把脸侧的头发轻轻拂到一边,按了按有些干涩的眼眶,仰头,靠着椅背,数着点滴瓶里不停滴落的水珠,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等两人离开医院已经是转点以后了。
凌晨清爽的风拂过周身,吹得人精神了许多。直到站在风口的这一刻,迟悦才具象的感受到,自己今天是该要对季航感到抱歉的。
于是,她扭头,对那个逆着光,脸只剩一个锐利轮廓的男人说:“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季航懒懒地勾了勾唇。“不会也把我当成小猫小狗了吧。这么喜欢随随便便就照顾别人?”
“是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自知自己没做出格事的迟悦,反倒是想起了他让人不舒服的地方,于是也故意顺着他的话反击:“不知道刚才是谁,靠着我睡得天昏地暗。要我说,季老板你这个防范意识就有待加强。这么好亲近,到时候被捞得一无所有,你就知道人心险恶了。”
季航原本一直懒懒地牵着唇听她数落自己,但越往下听,他眼中的冷意就越明显,等到迟悦说完,他脸上本就不多的笑意,也完全消散了。
看到他的反应,迟悦猛然想起许凡心说他前女友骗过他的事。意识到可能是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雷区,于是,为了缓解他的不快,她拿起刚刚他给自己的苹果。
“要吃吗,我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