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目光落到屏幕之际,他的眼神颤了颤,整个人都呆住了,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是她!张小满!”
那是他在老家的小城镇——海城就见过的旧人,二十多年前,他见过她一面。
那时候的她平凡朴素、内敛拘谨,和手机屏幕上这个艳丽时髦的女人截然不同,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面之缘,但那一双像黑溜溜的葡萄的眼睛他怎么也忘不掉,那水灵的纯粹的眼神冷不丁地唤起了他封存的记忆。
和记忆一起被唤醒的,还有他深藏内心的羞愧。
一命换一命
我叫张小满,出生于1984年公历五月的小满日。
小满,夏熟作物的籽粒在这个时候开始灌浆饱满,但还未成熟,将熟未熟,将满未满,一切都是刚刚好的状态。
爸爸给我取名为“小满”,他说我对于这个小小的四口之家来说同样意味着小小的满足。
可惜我出生不久,身上就背负了一条人命。
我爸爸本是海城财政局的公务员,兢兢业业,深受领导信任,前途大好。
我妈妈在家当家庭主妇,洗衣做饭打扫全部包揽,把家里大小事务操办得井井有条。
爸爸的薪水虽然不算太多,但他们夫妻俩都不是物欲很强的人,日子过得很安宁。
哥哥的出生让他俩乐开了花,也为他们安宁到无聊的日子增添了一抹乐趣。
这一切,却被我打破了。
那时候在小城里备受推崇的避孕方法是对女性上避孕环,通过放置子宫环造成子宫发炎,使得胚胎无法着床,从而达到备孕目的,妈妈也上了环。
可这种方式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妈妈还是意外怀孕了,对于新的生命,他们选择了迎接。
他们明明没有计划,明明做好了防护措施,我还是强势地挤入了他们的生活。
1982年9月计划生育被定为了我国的基本国策,我的出生也意味着我爸爸超生,他因此丢了铁饭碗。
我的出生还意味着家里需要更多的钱,无奈之下,我爸爸和朋友合伙买了一辆大卡车开始跑车,运送一些大型货物。
跑大卡车是一个很累的活,常常需要开很远的车,有时候一走就是几天,爸爸一回家,就会陪5岁的哥哥玩皮球,还会常常抱起我逗我说话。
他总说生女儿好啊,女儿贴心。
他还总说我是他的福星,他说要不是因为我,他这辈子估计都没勇气放弃公职,一辈子都砸那里了,哪里有现在赚得多,以后说不定还能开个货运公司。
他哪里知道,我其实是他的扫把星。
好景不长,我一岁多的时候,爸爸在运货途中出了车祸,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