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的出现,其实破坏了夜空的沈寂与平静,即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瞬间。
寂寞有毒10
在出发来到格蕾薇(greve)之前,傅重之就知道,傅云黎一定会对他老调重弹。
──已经过了二十五岁的男人,还没有可以结婚的对象,这实在是有点奇怪。
当傅云黎这样说的时候,她注意到弟弟的目光异常冰冷,不耐和排斥都写在脸上。她不意外弟弟的反应,只是觉得无奈,也有一点生闷气。
她很清楚,要不是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傅重之是不会千里迢迢赶来的;而就算见了面,也还是生分疏远。曾经积极热情的一个男孩子,居然变成这样。
最可悲的是,关於这其中的原因种种,她比谁都再清楚不过。
先遇见轩然的人,是她;先爱上轩然的人,也是她。偏偏她所得不到的轩然,竟与自己的弟弟走到了一起。
她曾经对他们那麽恨,恨得五内俱焚。抱著这份入骨的恨意,她跟随父母来到意大利定居,并结识了现在的丈夫,生活平淡而美满。但是对於那两个人的怨恨和不谅解,却是一分一秒都没有消减过。
直到她得知了轩然出事的消息,在震惊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恶劣的报复般的快意。如果当初,轩然选择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也许就不会是这种结果。
把这当作犯了罪孽的弟弟所遭受的报应,她终於‘原谅’了他。何况再恨下去也没有意义,他毕竟是她的亲弟弟,是傅家惟一仅存的男人。
为了让母亲能在有生之年抱到姓傅的孙儿,她极力劝诱弟弟结婚生子,丝毫不顾及他失去恋人的痛苦。在她眼里,那种恋情原本就是不光彩的,由始至终都一文不名。
尽管她如此费心,但毕竟鞭长莫及。她太难见到他一面了。打电话去说的时候,他也永远不冷不热,懒懒敷衍。
她对此倍感焦急。
至今她还是不能理解,既然轩然已经不在了,一时的热忱也早该随之过去,可为什麽弟弟却依然我行我素,宁愿独自留在伤心地,也不肯来到意大利和家人在一起。
难道说,他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吗?怎麽可能?怎麽可以?
在又一次规劝未果之後,她失望地前去上班,但她并没有就此气馁。男人喜欢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不信他没有回头的那一天。
她是真的太不了解他了。
每次被她追击的时候,虽然他面上冷漠,其实心里难受得不能自已。她使他想起轩然,想起他们曾给她造成的伤害,想起母亲悲凉而包容的眼神。
正因为这些伤害已经造成,而为了不要卷进更多的人,他才会如此地坚定不移,死守阵线。
一个人的孤单,只是寂寞;令得两个人一起孤单,却是罪恶。
他已无力背负再一个人的罪。
坐在母亲床前,他给她念了一段报纸,她听著听著就入睡了。他为她掖紧被褥,端详著她沈静而憔悴的睡容,心口痛得呼吸困难,他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这所房子是他过世的父亲留下来的,父亲曾是这个小镇上口碑极好的医生,母亲生病的时候,也受了邻居不少照顾。而他,却是为之出力最少的人。
坐在庭院里的荡椅中,四周碧绿成茵,阳光从他头顶洒下来,把他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金色光晕之中。
他垂头看著自己的双手,它们治愈了那麽多人,却从没有尽责地照料过养育他的那位妇人。
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固执地不肯来这里定居,一方面是因为他无法面对,他知道他只会让她们失望。另一方面,更因为那座距离仅一小时车程的城市──佛罗伦萨。
明明如此接近,但他一次都不曾去过。
就是在那里,轩然邂逅了费思。也是在那里,轩然结束了此生的最後一段旅程。
他没有勇气站在那片土地上,呼吸他们曾经共同呼吸过的空气,尽管他是这样恳切地希望,直到今天那两个人依然好好地在一起。
寂寞有毒11
悦耳的铃音,打断了傅重之越陷越深的思绪。他翻开手机盖,屏幕上显示著一个名字,还有一张非常恶搞的动态图。
每次看到,他就觉得好想笑,再阴郁的心情也会被冲散得七七八八。
那是两个穿著古装的卡通小人,面对面地站著接吻。夸张的是,他们的接吻方式,竟然是张大嘴巴,吐出好象蛇信一样长的舌头,啪啦啪啦地互相撞击。
他真的很好奇,这幅图究竟是许佳楼从哪里弄来的,甚至还把它用作来电图片。如果让别人看见了,真是晕倒几次都不够。
按下通话键,许佳楼抱怨他的电话接得太慢,他说:“因为我想多看看你的舌斗图啊。”
“什麽叫我的舌斗?”许佳楼因为他偷工减料的说法而呻吟一声。
他笑笑,转开了话题:“怎麽现在打来?你那边是什麽时间?”
“和你一样的时间。”声音里有著高深的笑意。
“和我一样?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也在意大利。”
“你说什麽?!”
傅重之吃了一惊,猛地从椅子里坐直身来。
“你也在?你怎麽会在呢?”
“有点事情,所以飞过来了。”
“你……你过来了,那我的鱼怎麽办?”傅重之又气又急。
许佳楼好声解释说:“别担心,我出发之前就把房子钥匙托给了别人,让他每天过去帮你喂鱼,给鱼换水。”
“什麽人?他负不负责任?不会有虐鱼倾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