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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长生十二宫(第1页)

在这衣香鬓影,贵宾云集的画展中心。

顾南枝一直跟在陆之柔身后,倾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他们聊的话题异常高端,一会是对鉴证会重启ipo的看法,一会又是股市近期震荡下挫的预测前景,还谈到美国非农数据对于qe计划的影响,话题基本围绕着财经金融在转。

顾南枝站立在他们身旁,感觉到无形的巨大压力,心想,不是来参观画展吗?都快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就连一幅画都没认真观赏过。

也真够奇怪的!

幸亏身旁有几位中年男士留意到她的窘境,好心把话题散开来,延伸到别处,聊了些关于她专业上的知识,她才得以轻舒一口气,偶尔搭上一两句话。

陆之柔眼观鼻鼻观心,适时把她推拉到前,热情向在场男士逐一介绍她的身份,还特意强调“单身”两个字。

男士们个个两眼放光,藏匿不住的惊艳色与小窃喜,纷纷开始行动起来,大胆向她索要联系方式,却被她含笑糊弄过去。

这时,又有一批商界大佬过来寒暄,顾南枝愈加感到压抑与不适,礼貌退让之际,恰好有几个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端来洋酒,将她与陆之柔隔开。

她原想等着侍应们全部离去后,再次回到陆之柔身边。

凑巧,又加入了几位燕瘦环肥的贵妇人过来攀谈,陆之柔笑不拢嘴,忙不衔接地应酬着,已然忘记顾南枝的存在。

顾南枝垂眸瞧了眼腕表,想着还有半个多小时,画展即将闭幕,她得捉紧点时间,别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悄无声息走开,独自观赏起来。

由繁到简,是需要逐渐适应的过程,这么些年来,她早就不画画了,但天赋这种东西与生俱来,她对自我的鉴赏能力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赏析得越多,越加现画面风格的骤变。

记得几年前,她在德国留学时,这位画家的画风还是趋于保守与写实的作派,而现如今,色彩鲜明大胆,笔触爽快利落,画面给人一种割裂的视觉冲击力,震撼之余,你能细细体会到画家隐喻的部分现实主义讽刺。

譬如,眼前的这幅《山溪的裸女》,女人微眯着双眼,一张年轻的面容享受在清晨缭雾的山溪之间,原是清纯与甜美的形象,却运用大胆的色彩,与抽象的构图意境,把画面裸女的姿势勾画出一种浪荡、沉沦、迷离……一系列非常复杂的暗黑情绪。

顾南枝看得心悸,感到阵阵不适,快移步到下一幅画。

走着走着,走至画廊末端,已远离了中心地带。

明亮宽敞的展厅人迹斑驳,几乎为零,让她混乱的思绪,悉数归于淡然。

静谧于她来说是一种享受,她享受着独处的分分秒秒与刹那的永恒瞬间,在绘画中感叹造物主神乎其技的赐予,正调动自己全身所有感官与觉知,细细体会画家藏蕴其中的丰富哲理与独到见解,一帧一帧欣赏着,慢慢走入一间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展厅里。

面前,正中央挂放着一幅名为《那雪,那橡树》的作品。

高大而粗壮的橡树,因厚厚的白雪覆盖,不堪其重负,被压成一个v字形的断裂。

她记得,橡树是德国的国树,其象征着不屈不饶的伟大精神与荣耀。

可画中橡树却处处强调着无力挣脱的束缚,与濒临死亡的恐惧,特别是树干断裂口锋利尖锐的部分,透出一股残忍的肃杀之气。

她看得有些朦胧,一时联想到在德国的那几年遭遇,还有那件抑压在心底,永生永世忏悔而不可原谅的蠢事……渐渐地,她的意识飘渺随画而去,手脚冰冷,全身僵硬,眼神逐渐涣散,空洞又乏力,像是陷入一种深深的孽障轮回里,永远沉沦终不得救赎!

“谁允许你走进这里?”

这声音……她意识猛然回笼,快转身回眸,便见祁砚川身着一套纯灰色西装,站姿儒雅闲散,双手插进裤兜里,正倚在门槛边处,目光灼灼紧盯着她。

她的心噔了一噔,猜想这里应该是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展览厅,心中有愧,正想要道歉,却又在看到眼前这个令她不爽的某人后,仰起下巴,冷着张脸,霸气怼回去“你不也走进来吗?我为什么不可以!”

那人盯着她细细看了好一会,垂眸哂笑,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她身旁,问“你喜欢这幅画?”

她闻言并没有立即表态,转身又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幅油画上,静思几秒,突然来上这么一段话“祁先生,你听说过吗?人的一生由他的命和运主导,人的命运之盘上有长生十二宫,胎、养、长生、沐浴、帝旺、冠带、临官、衰、病、死、墓、绝……生命里的每一年,会依次落入其中一个宫,当你某一年开始落入衰宫,接下来的四年时间就是病、死、墓、绝。一年比一年惨……”

男人听罢,眉头一跳,波澜不惊的视线,正缓慢从油画移至顾南枝的脸上,凉薄的唇线弯起一抹性感的弧度,像是欣赏,又像在嘲讽,淡淡问“这就是你从这幅画中悟出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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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枝仍看着那幅画,口吻与他一样淡“我不喜欢这幅画。”

也许,她不喜欢的并不是画的本身,而是生命长生十二宫的每一次衰、病、死、墓、绝……

男人面容透露着散漫,口吻却轻挑得有些瞧不起人“没想到顾小姐对命理知识如此感兴趣,不过命运这种东西,哪是区区凡胎肉体看个命盘排布就能窥知一二?像顾小姐这种活在象牙塔里的人,最好不要算,小心越算越倒霉。”

她没生气,转过身去,只是问他“祁先生,你信命吗?”

祁砚川只觉得她幼稚,不过还是嚣张地答“当然信!”

顾南枝快把眼睛挪开,笑了笑“怪不得你过得这么好。”

他挑眉,一问“此话怎讲?”

她已经把目光重新归拢到油画上,眼底暗暗藏有一抹神伤,悲观地说“因为……只有不信的人才会过得遍体鳞伤。”

闻言,他怔了怔,睫毛小范围翕动了瞬,仿有感触,想要继续追问下去。

却未料,凝聚的思绪倏然被门槛突兀飘来的女音所打破“砚川,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

祁砚川是这次画展的举办商,今天是画展的闭幕式,为了给这次画展写下完美的句号,在闭幕这天,他草草结束高层会议,特意从公司赶过来行闭幕祝酒仪式,谁料!他那个特立独行的‘画家表弟’瞧不上他的臭钱,硬说他玷污了艺术的崇高殿堂,被他强行拉过来之后,又死活不肯出去见人,还吵着闹着说明天要打包票回德国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试问,画厅里的来宾,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

他是个护短之人,为了表弟的名誉,不好说清原因,大肆散人去找,便叫来几个亲信到处装模作样闲逛,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食古不化的‘作精’。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迫,他只好主动加入到搜罗作精队伍的行列当中,没想到,找着找着,竟遇见了顾南枝。

这种附庸风雅的事,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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