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窈如坠冰窖。
饶是她猜到姜夫人不会平白无故来找她,可听见她毫不犹豫地问出这句话,姜令窈的心还是颤了颤。
她近乎茫然地看着姜夫人的嘴一张一合,忍不住问道:“母亲,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怎么会有母亲这么狠心,会为了些莫须有的流言舍弃亲女儿呢?
她口口声声说着为她好,可她身上传来的刺痛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若她真的心疼自己,那为什么会对她一身的伤视若无睹呢?
昨日她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今日她上门却没一句关心的话,只惦记着上次的婚约。
姜令窈盯着姜夫人,没错过她听见这句话时骤然落下的泪,姜夫人紧紧抓着她的手,近乎崩溃地颤声道:“怎么会不是?明珠,你是娘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是娘亲手带大的孩子啊!”
“你怎么会问出这句话?”
这句话骤然把姜令窈的思绪扯回过去。
姜夫人向来最疼爱她,姜令窈的衣食住行,她事事亲为,直到她因为旧病倒下,才将她的事情交由姜修远。
姜夫人哭得几近昏厥,姜令窈却感到荒谬。
是啊,她是她的亲女儿,她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她后退一步,“母亲,这里风大,您身子不好,当心染了风寒,您还是先回去吧。”
姜夫人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疼得她近乎窒息,“明珠,我知道你怪我,可你还小,不知道这些多重要,”
若是换做原来,姜令窈定然会为姜夫人的爱女之心感动,即便心里难过,也会忍着委屈朝她笑笑,说自己没事。
因为这都是为她好。
为她好?!
姜令窈满脑子只剩下这三个字,手抖得不成样,闭了闭眼沉声道:“还不将夫人送回去,若是她吹了风,你们如何交代?”
“明珠!你是不是在怨娘?你是不是在怨娘啊!”
姜夫人像是陷入崩溃般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姜令窈面色苦涩,淡淡看着她。
另一侧,姜修远踏入书房时,正好看见昨日姜令窈留下的汤盏,不由得一怔。
昨日那场火,他忙着照顾宋莲儿,竟将同样死里逃生的姜令窈忘了!
她熏到了嗓子,那其他地方呢,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这个念头一出,姜修远的心顿时像是被放在火上煎,坐下没一会儿就心里烧得慌,将管事叫进来问道:“六小姐昨日可受了伤?”
管事一愣,“这……属下还没来得及询问。”
姜修远当即察觉不对,猛地起身,“没人问,所以也没人管?那明珠院昨日烧得七七八八,她昨夜歇在哪儿?”
管事脸色唰一下全白,腿一抖就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废物!”
姜修远惊怒,一边咳一边急急往明珠苑赶去,脸色阴沉。
他不敢想,昨夜姜令窈被忘了个干净,偌大的公府竟没一个人想起她。
浓烈的愧疚将他死死缠住,走到明珠院门前时,他远远地就看见姜令窈和姜夫人站在一起,两人一个哭一个面色冷淡的站着,像是闹了什么不快。
走近,他就听见姜夫人说出婚约的事,不由得脚步顿住,隐住身形。
只是等姜夫人颤抖着哭出声时,他脑子里嗡一下,再也藏不住,直直冲上前。
“姜令窈,你居然还敢对娘脾气,你没有良心,这可是你亲娘!”
听见他怒声,姜令窈抬头,“大哥,今日风大,你将母亲送回去吧。”
“你!”
姜修远怒色翻涌,眼底猩红,“娘,我带您回去!您日日为她忧心费神,她就是个白眼狼!”
看着姜令窈面上冷漠,姜修远沉沉吸口气,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丧着一张脸给谁看?你是怨我们,觉得姜家对不住你?可姜令窈,这姜家上下谁不是将你当做明珠,一心为你谋划!”
“若不是担心你,我们怎么可能舍得让莲儿随你一起出嫁?你这样的性子,根本无法当一个合格的主母!”
姜令窈听得心下冷然,面上平静无波,待姜修远泄完,才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说你担心我,可你知道昨日大火燃起,我被锁在屋子里面时多么绝望吗?”
“你知道,我昨夜冻得手脚冰冷,只能跟文秋抱在一块儿睡吗?”
姜修远猛地后退一步,所有怒气全部被这句话堵回去,堵得他心里烦闷。
他看着姜令窈看他时犹如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心忽地一沉。
她原来看向自己时,眼底都是灿烂柔和的笑意,一双澄澈的杏眸中,满满都是她的影子。
姜修远惊慌地现,他此刻居然答不上姜令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