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措一下笑了,“我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吗?”孟醒愣了一下。
江措笑了半天,直到孟醒又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了,才说“好吧”,又说“那就当我是这个意思吧”。
“阿醒,”江措的声音很低,孟醒听不出情绪,“你想回香格里拉,怎么要讨好我。”
江措把下巴搁在孟醒肩膀上,恶作剧地偏头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对于孟醒,他自然知道什么力度足够让他舒服。
他低了下头,说:“应该是我讨好你才对。”
就算孟醒认为自己对香港属实没什么牵挂,但想要完全抽离也算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他手上还没有交接完全的工作很多,提前联络了吴律师,房子要转手卖掉,狗要带走,金鱼交给简芮希,大件家具之类带不走的东西都要找好二手买家,或是让回收场的人拉走。
工作之外的事情江措没让他管,除了在宠物医院的工作,有时候孟醒晚上回家,他还在外面帮孟醒处理这些东西的归属。
一天江措在外面加班到很晚,又帮孟醒联系了家政公司,初春降温,但阳光很能骗人,衣服便穿得少了,回来的时候刚进门就打了个喷嚏。
孟醒担心他感冒给他泡了杯感冒药,但江措偏要说是孟醒又在什么地方说了他的坏话,然后拉着孟醒索要亲吻,美其名曰是补偿,倒是没有要看孟醒的ood。后来看孟醒快要生气了,才把药也喝了。
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那一天,江措和孟醒订了下午两点的飞机票,来机场送别的除了简芮希和章恪山,还有一定要跟来的孟澈。
简芮希和章恪山表达的更大部分是为孟醒感到高兴,而孟澈就要显得不舍得一点。
“哥。”孟澈比孟醒要高半个头,但是很委屈地站在他面前。
“又不是不见面了。”孟醒安慰他。
孟启明显然不会把他和孟醒的谈话,以及他和孟醒之间的矛盾告诉孟澈,因而孟澈觉得孟醒的决定不是很能被理解。
另外旁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要和哥哥一起走的不明生物显得不是那么值得信任。
不过孟澈认为,既然是哥哥的朋友,那么还是要在面子上客气一点的。
“到那边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孟澈说,又补充,“没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说完,看了江措一眼,因为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于是勉强笑了一下。
江措也对他扬了扬唇角,又是对谁都很有礼貌的样子。
孟醒看江措这样笑,心里觉得有意思。毕竟江措是知道孟醒和孟启明之间发生过什么的,虽然他面上没有表示,但对孟启明以及他的新家庭印象绝对算不上好,偶尔孟澈打电话过来,他没什么反应,更没有表情。
现在假装成这样,在安检口还和孟澈说:“回去注意安全。”
孟澈告别他哥和那个男的,婉拒了简芮希开车送他回家的提议,出了机场,坐上了另一部私家车。
“送进去了?”孟启明在驾驶座,问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孟澈还有点郁闷,“叫我听你的话,我都多大了。”
孟澈看了眼他爸,说:“不过为什么你不进去送他?”
回答孟澈的只有发动机的响声,孟启明发动车子,过了一会儿又问:“他是一个人吗?”
具体细节孟启明一概不知,孟醒也就和他简单说了一下,他不久前把什么话都说尽了,因此这个通知电话来得让孟启明很是意外,也没什么其他要求了。
然后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孟澈,并对他想去机场送别的决定给予支持。
孟澈说:“不是一个人。”
孟启明顿了顿,“那个人你认识吗?男生女生?”
“不认识,”孟澈摇头,“男的,看起来像是他的朋友。”
孟启明不说话了,沉默地往前开车,等他们绕过一条旋转公路,在等红灯的间隙,孟启明往上一看,一架飞机仰头飞起,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突破云层,逐渐脱离了可见范围。
孟启明和现任妻子在晚上有一个饭局,他们要和孟澈女朋友的父母亲见上一面,而此时此刻,孟启明脑袋里不自觉地冒出来一个念头——男生女生都无所谓了,孟澈像一个更符合孟启明对“儿子”期待的、重新雕琢的前途明朗的作品,他也终会家庭美满,儿孙满堂。
这个不由自主冒出来的念头的下一秒,孟启明却突然意识到,有关为何孟醒会抛弃他这个父亲,他逐渐产生了一些更深刻的顿悟。
对江措而言,为期两个月的香港之旅,其性质与孟醒在香格里拉的几个月有些相似。
旅行不像旅行,工作更似借口,体验不安和动荡的心灵地震,主要还是加深了与谁的纠葛。
不过看过摩天轮与烟花,和星星一样亮的夜晚的灯火,在接踵的人群中找到了他想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没有更幸运的事了。
自香港起飞,依然在成都的双流机场停泊,然后跨越与平原的高低落差,降落在迪庆的香格里拉机场,全程大约九个小时。
飞机降落前的四十五分钟,孟醒被广播叫醒,睁开眼睛,江措侧着脸没有看他,窗外是间歇闪烁红色指示灯的机翼,和黑暗中蜿蜒的星河。
他动了动,身上江措的外套就滑下来一些,江措听到动静转了下头,眼睛成为万千星光的其中两点。
“快到了,”他笑了笑,“别睡了。”
下飞机以后孟醒没什么太大反应,和他们一道在转盘处拿行李的有些游客已经开始吸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