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衔凡殿,叶逐青直奔炽邪天君的流乌宫而去。他一路掖紧了袖口,心里其实紧张得很,只管埋头赶路,生怕遇上认识的人对他打招呼。
也该庆幸他平日里就存在感极其薄弱,很少有人会特意与他打什么招呼。
虽然一路上战战兢兢,总算还是顺利到达了流乌宫。
宫里的天奴上来询问,听说叶逐青是要找天君,天奴犹豫,说天君这会儿在偏厅里休息,他们要先去通报一声,若得了准许再领人过去。
叶逐青一听,这怎么行?天君大概连听也没听过他这个人,万一不愿见他怎么办?
耽搁越久就越心慌,他索性心一横,不顾天奴的叫嚷拦阻,直接往偏厅那儿冲了过去。
也还真的给他成功冲到了目的地,到了门前,笃笃笃叩了几下,紧接着就推门跨脚,性急地根本不待里面答应。
俗话说越乱越忙、越忙越乱,叶逐青匆忙的一脚跨出去,就被门坎绊个正着:「啪叽」一下整个趴在地上,给摔得有点懵了。
这时,一个发着淡淡银光的小点从他袖子里飞出来,落地的瞬间化为了原形。第一眼,便看见前方榻上两个人影,一时诧然原地。
与之对应,那边两人也是怔愕,一度怀疑了自己的眼睛。
相较之下,舜华所受冲击最小,于是最先回过神来,看着苍朔此时的神情,心思一动。抬了一只手,慵懒地支在炽邪身上,扶着腮向苍朔瞥去,挑眉道:「炽邪,你的旧情人找到这儿来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弃了他了。」
一番话说得两人同时莫名,不待他们反应,舜华又接着道:「怎么?还不明白?」对苍朔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炽邪先喜欢的是我,你,却是插足之人。」
「……」
苍朔肩膀一晃,视线在那两人身上急速来回,竟模糊了,像是看不清,还是不愿看清。
趔趄地倒退两步,紧窒的喉咙挤出了彷佛不属于自己的干涩声音:「原来……打搅了。」迅即转身,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出。
下一瞬,炽邪将舜华一把推开,此前舜华暗施了术法压制于人,加之他一时心绪混乱,竟也未想起要做任何举措。
推开舜华之后,炽邪立即拔身而起,不可理喻地瞪了舜华一眼,下了榻便要往外追去。
「慢着!」舜华骤然喝道,却将正准备偷偷溜出门的叶逐青也给喝住,边抹汗边回转身来。
舜华自然是并不瞧他的,只盯着炽邪道:「既然你已决定要放弃,又何必在意他如何以为?」
「……」便哑然了。
在意与否,其实并不曾考虑。很简单很纯粹,不想别的、不管别的,就去追了,又怎么顾了为何要去追?
难道说,还是欠了考量?……可是,那些想不了的管不了的又要如何考量?
「事已至此,你总得给个干脆。」说着,舜华无声叹了口气,嘴角浮了一抹笑意,莫可奈何似地催促上了。
「要么就随他想得越歪越好,正好彻底撇清关系,从此你也不见不烦。要么,你就好好解释,你是怎么想的,都告诉他,让他了解得明明白白,至于要怎么做就由他自己决定。」
「……」
「别再对自己胸口里那颗东西遮遮掩掩了,它要什么,你拦不住,反而搞得模棱两可,混了么?本来是可以爽快的东西,最不成是既想要又不想要的。你啊,别负了你这个名。」
炽邪离开之后,舜华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先前一跤跌进门里的冒失鬼,笑笑:「看你的样子不像天奴,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叶逐青老实巴交地垂手站着,目不斜视地答话:「五太子……五太子安康。」
「康是康,可惜不怎么安生。」
舜华嗟了一声摆摆手,道:「那只狼妖你带来的?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叶逐青胀红了脸:「知……」
「知罪了吧?」舜华截过话来:「知罪就要赎。你叫什么?」
「我叫,叶逐青。」
「谁下头的?」
叶逐青犹豫了一茬,不大敢说,可人家五太子笑得无害,堪称和蔼可亲,于是不由自主地还是说了。
「我在敖满将军那儿,给将军看护兵器。」
「哦?」舜华瞇起眼睛:「敖满啊……」
苍朔跑出流乌宫没有多久,就被团团围住了。正中的一个英武男子,正是叶逐青的顶头上司,敖满。
一句「何方妖孽?」,敖满手中已然化出一杆紫缨枪,完全没有等待对方响应的意思。
苍朔也无心回应,无心任何,无心地退了几步,忽然被身后来的一人揽住了腰。
「炽邪?」人群中传出一声低呼。
话音未落,炽邪已然甩了袖,一弧火炎出手,在地上围着两人连成一个圈,起初很小,瞬间便见得火势熊熊而起,足有十丈高的庞大火圈迅速向外扩散而去。
第二重业火,比起第一重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等级,但比起毁灭性的第三重则还是要留情许多。
如敖满这样的天将,并不至于受到多大损害,只是猝不及防间,也抵挡不了被之逼退。
在这一拖延的时间里,炽邪已带着苍朔来到衔凡殿前,直接击倒了殿门外的守卫,进入殿内。
足尖方一落地,苍朔立即大力挣脱了炽邪的手臂,二话不说地向殿中央地上的那个空洞处大步走去。
炽邪并未拦截,站在原地喝道:「站住!」
「……」苍朔原本不欲理会,可脚步却不听使唤地顿了一下,立时缓了下来,最终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