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微微发亮,陶元章就被屋外的声音吵醒,他穿好衣服,问道:“刘贵,什么时辰了?”
刘贵从屋外走进来笑着说道:“老爷,六更天,太阳刚升起不久。”
“六更天了啊!”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太阳,随后带着刘贵走下楼去。
吃完早饭后,一行人就离开客栈向着青阳县城而去。
路上陶元章看到不少来往的商人,他知道这些商人都是冲着青阳县的三款美酒而来的,尤其是神仙醉啊!虽然成本才十两,但是由于数量稀少,平城已经是百两难求了,有些时候甚至是千金难买。
想到这,他对这个青阳县的新县令有些好奇,一个从军中厮杀出来的汉子,能主政一方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还能酿酒。
不过这依然没有改变他对苏宇的看法,残暴,桀骜的武夫。
想到在平城时,吕施冉说的话,他内心又有些复杂,诶!
倒不是他收受贿赂,也不是他被吕施冉威胁,而是一个很老套的问题,文武之争。
作为节度使直属的采访使,他并不怕吕施冉和他背后的吕家,只是他也是文官阵营的一员。
想到这百年来,武人地位的不断提升,文人地位不断降低,他皱了皱眉头。尤其是还出现了一个新词,武夫,这个词他非常不喜欢,他还是喜欢‘书生’,这个词。
大周天下除了京师也就淮南节度府还好一些,也许是承平日久,淮南的文风依然还在盛行,不像其他割据势力,文人基本没什么话语权,全是一群武夫当道。
所以许多文人都往京师和淮南节度府跑,他当年也是由辽州节度府南下到淮南的。
所以这次来青阳县,他的本意和吕施冉一样,希望能够将一名府城的人安插到这里来做县尉。
“一,二,一。”
“一,二,一。”
突然整齐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有一支身披甲胄的士兵正向着这边跑来,许多路上的行人纷纷熟练的避开。
在军队走后,大家又回到了路上。
陶元章没有避开,因为他的方向与迎面跑来的军队相错,他在左边,军队在右边。
他看着奔跑而过的军队,甲胄齐全,刀枪明亮,在太阳下闪烁着寒光,所有的士兵步伐整齐,发出了“踏踏。。”的响声,非常震撼人心,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行军的军队。
“黑旗营又出来拉练啦!”
“真是强兵,难怪能击败数倍的敌人。”
“刚刚的只是新兵,你没见过那些老兵。”
。。。
陶元章听着这些路人的对话眼神凝重,昨晚他看山道口的士兵就感觉到这青阳县的兵不一般,没想到刚刚过去的只是新兵,还有这拉练是什么意思?
终于来到的青阳县的城门口,这些城门口的城防军虽然不如山道口的士兵,但也比平城的好。
没有那种松懈,疏懒,应付了事的情况,一个个的井然有序,纪律严明,认真的盘问着每一个进城的人。
接受完盘问后,陶元章带着刘贵几人进了青阳县城。
哪怕过去了半个多月,但是依然能够看到战争的影子。
每走几步都能看到有新的房屋在建设,有破损的房屋在修缮,还有许多的人正被军队监督着修建各种建筑,陶元章见到这种情景低声骂道:“滥用民力的武夫。”
随后就带着仆人向着一个客栈走去。
“老爷,咱们不直接去县衙吗?”刘贵见到陶元章向着客栈走去,不解的问道。
“咱们是带着任务来了解青阳县的情况的,如果去了县衙,苏宇知道了我的到来,还能看到真实的情况吗?”陶元章边走边说。
“还是老爷高明。”
几个主仆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不远处有一个吃面的人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就向着着县衙走去。
陶元章在之后的几天里,将青阳县的里里外外都转了个遍,就连其他三个镇子也走了一趟。
他打探到了他想要的信息,青阳县在半个月前确实遭到了土匪袭城,当晚城里也确实发生了暴乱。县城里现在正在建的房屋就是当时摧毁的,除此之外县衙,库房,粮仓等这些县城里重要的据点也遭到的叛乱分子的围攻。城里的叛乱主要就是吴县尉带头的,还有一些乡绅,黑帮,曾经的城防军和衙役,这些人一起掀起了城内的动乱。
城外则是土匪和两大家族的人在联手攻城,当天死去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少说也得有三四千人。
黑旗营战死的将士埋在了城西,据黑旗营的家属说,几天后苏宇要带着军队祭奠死去的士兵。剩下的则是都埋在了城南二十里外的树林里。这两个地方他也去了,确实如此。
他将这些信息记录在册,这些都是准备给府城的其他大人了解青阳县的情况用的,到时候还得拓印一份上交给节度府。
不过他也看到了其他的景象,城外的田地已经在翻土,说是常年没有耕种,今年先翻土,明年到春耕的时候地要肥一些,到时还可以去县衙里租借粮种、农具。
城外的壕沟有人在挖,城墙有人在修缮,城内的道路也有人在整修,整个青阳城都在有条不紊的重建着。
除此之外,动乱烧毁的民房商铺在新建,城西的军户区,城北的集市区也在修建,而修建这些的人主要是那场大战中的俘虏,也就是他刚进城看到被军队监督着干活的人群,还有一些是县衙出钱雇佣的。
整个青阳县虽然经历了一场大战,但是却充满了活力,每天都有外来人员进驻青阳城,这些人主要是黑旗营的家眷。在城外一些地方也在有新的村落形成,这些是黑旗营剿匪从山上带回来的老弱妇孺,一些主动下山的土匪和少数流亡到这里的流民组成的。他还听到苏宇准备给青阳县的百姓分地。
他在这些百姓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陌生的东西,希望。
是的,很陌生,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百姓脸上看到过这样的东西。
他将这部分东西记在了自己的《见闻录》里面,因为这里一些东西上面的许多人都不会喜欢的,比如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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