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里有不知名的灼热液体,人像畜牲一般被丢进去,整整一村庄的人被无止境地丢进那看起来不算大的熔炉,却仿佛永远填不满里面如欲望一样灼热恐怖的东西。
自己和西斯卡被母亲藏在一堆残破的陶罐碎片下面。这是个相当明智的决定,尽管陶片把自己和妹妹划得鲜血淋漓,但起码不容易引人注目,他透过缝隙亲眼看到士兵敲碎了自己曾经和朋友们玩捉迷藏的大罐子,邻居小孩瑟瑟发抖地躲在里面,他被有力的大手一把抓起,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就被活生生丢到了熔炉滚烫的液体里。
任何轻微的小动作都可能发出声音,所以那时候他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悲剧发生,无法去捂住身边妹妹的眼睛。
他想起传说中女神哈托尔在埃拉克雷奥伯利斯城的屠杀,一夜间血流成河,连哈托尔自己都举足维艰。拉表明了自己要当叛徒的主人,这是他第一次在埃拉克雷奥伯利斯城称王。也正是在这个城,奥西利斯戴上了王冠。
他们对屠戮熟视无睹,甚至是理直气壮。
但他们的荣光永垂不朽。
可是鲜血在哭喊声中迸溅,人的生命本不该如此卑微。
那些用以守护国家的神器带着死亡降临于世,jonouchi亲眼目睹了一切,在母亲也消失在了火光里时,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他下意识地往西斯卡身上瞟了一眼,火光铭刻进了妹妹的眼睛,她紧紧抿着嘴,那张年幼的脸既天真又决绝。
这是jonouchi第一次见证女人的坚强,生命的轨迹也从此截然不同。
后来,死去的人骨灰飞扬,活着的人带着被黑暗附体的神器离开,火光退散,温度冷却,在极度恐惧中的他和西斯卡却在那大堆碎片中整整待了三天才敢确信一切都已经过去。
那时候已经极度饥渴,重新站在阳光下时自己和妹妹都是一身狼藉。
幸存者不止两个,同村的美少年bakura也成功地把自己藏在一口枯井里,并且手刃了两个发现他的士兵,他从井里爬出来时带着一身的鲜血。
他找到了jonouchi和西斯卡,给了他们一些水和面包。其实村子里什么都没了,这些都是他去附近村庄偷来的,看到jonouchi和西斯卡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只是在一块石头上默默坐下来。
第一次杀人的余悸依然横亘在他心里,可是那时若没有夺过士兵的佩刀连割两个人的喉咙,现在自己胸腔里的那玩意儿还不知道在哪里跳动呢。
bakura等jonouchi和西斯卡都恢复了些力气后跟他们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是叫禁术,那么无论皇宫还是平民都是无权使用的。可是现在皇宫打破这一准则,想必很快就会将这一切堂而皇之化,那么平民有样学样拥有这些力量也就不足为奇。
精灵经常是灵魂能量的实体化,而现在克鲁艾尔村几乎被完全诛灭,那些亡灵的怨恨如果可以聚集,也许皇宫,或者所有那些道貌岸然享受着我们牺牲的人……
jonouchi记得当时bakura的面容很是悲伤,却充满了令人难以言喻的冷静与蛊惑。
他说我们是可以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的,把他们的怨恨聚集起来,神明也抵挡不了。
我们是可以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的。
一切都是名正言顺的。
神明也抵挡不了的力量,用这个国家与这个国家的荣华祭献所有我们挚爱之人,他们理应在永生的原野上获取贡品。
“后来bakura就出去修行了,我甚至怀疑他一度离开过埃及,等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采石场那次,已经强得让我差点不敢认了。”jonouchi避开seto越来越严肃的视线,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黑暗里的光线让他有种无处可逃但又心甘情愿的感觉。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修行?至少,你也是想报仇的吧。”
seto果然很敏锐。
但是jonouchi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自己本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那些所谓一笑泯恩仇的话说出来都是虚假。
“我当然希望报仇,甚至这种心态是很强烈的。”他背对着seto,想了想也只能这样说,“但是阿克卡南王和阿克那丁神官都已经死了,还谈什么报仇。”
当然其实如果不是bakura告诉他,他也根本想不到那个仁慈的,把自己所有一切都奉献给这个帝国的阿克那丁神官会是悲剧的制造者。
所以,那个老人后期彻彻底底的毁灭是否就起源于他年轻时代那场不顾一切的杀戮?
“他们活着的时候已经被痛苦折磨了这么久,我也不认为死亡可以为他们带来安宁,这样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金发少年轻声说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已经危险地眯了起来。
“至于他们的后代……”jonouchi猛地回过头,seto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他们坦然对视。
“那是上一代的恩怨,我或许可以对先王心怀怨恨,但是这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和他们的下一代也没有关系。”
“如果我还执意什么复仇,是让我尝试杀掉你,或者法老?你是觉得我有这个心,还是有这个能力?”
他们很少进行这样直白的对话,顶多是直白的嘲讽。
所以短时间内,可以直白激烈地开始,却一时无法平和地结束。
琥珀色的眼睛迸发出来的光很亮,年轻的火种点燃在里面,不管是微弱还是剧烈,都很容易让人感觉到生命的执着。
“是的,你的确,没这个能力。”seto停顿良久,然后毫不客气地回答,“没有想法,能力也会泯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