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氏微微颔,李嬷嬷赶忙退出去,室内便只剩下夫妻两人。
定西侯这才道:“秋碧园那里……”
“阿骏媳妇同我说了。”岑氏简单答了句,先顿了顿。
虽说不是问账,但岑氏并不会松一口气、觉得轻松,她得防备着侯爷难。
岑氏继续道:“若只是屋里砸了、收拾了天倒也能将就,但柱子叫阿念劈成那样,不得不大修。
如今已近腊月,最好是年后再修,时间宽松些,里里外外都修葺一番。
我琢磨着还是年前赶一赶,年节里走动多,亲友登门,见我换了住处自要问一句,总不好说是阿念犯病给毁了旧院子、才不得不搬。”
定西侯吃了口茶,语气平淡:“就说年前没有修完、耽搁到年后了,扯阿念做什么?谁家亲戚还要去秋碧园看看修成怎么样了不成?”
岑氏握着茶盏的手一紧,眼睑垂下,心情再憋闷、声音上倒还稳住了:“侯爷说得是,是我没想周全。”
定西侯又道:“我看你这里人手也不多。”
“留了几个人手在秋碧园收拾,”岑氏道,“这里也没有那头宽敞,我不爱人围着伺候,干脆就这样吧,够用就是了。”
“也是,”定西侯看向岑氏,“阿念砸起来什么都砸,缺了什么你自个儿补上。”
饶是岑氏从昨儿就看明白了“偏心”,这时候也实在要忍不住了。
装模作样的柳姨娘,肆意妄为的陆念,咄咄逼人的阿薇,以及高高在上、杀鸡取卵的伯父……
“会补上了的,”岑氏的语气里透出了明显的情绪,“省得阿念想砸时,我这儿没东西给她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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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侯阴沉了脸。
诚然,谁被这么劈头盖脑砸一通都不会高兴,但真论起来,若阿念说的是真话,岑氏被砸也不冤。
“你与她计较什么?”定西侯问,“她砸了你的,我花钱补上,再怎么左手倒右手,那银钱也姓陆!”
岑氏的心脏咚的一跳,眼皮子掀起,愕然看了侯爷。
话说到这份上,指代的是什么意思,已经是一清二楚了。
岑氏很是纠结,终是忍不住:“侯爷这是与我定罪?”
“我记你操持侯府、养儿育女的情分,”定西侯半侧着身子,一双眼睛锐利看人,“我只问你,那五千两银票和三箱药材,你究竟知不知情?”
岑氏的呼吸凝住了。
她在定西侯的目光里看到了质问,同时也看到了答案。
“侯爷既已认定了,又问我做什么?”岑氏深吸了一口气,悲切道,“我说不知情,阿念会信?侯爷会信?”
定西侯站起了身。
他自己也有被人误解到百口莫辩的经历,比如柳娘子、比如久娘。
他有过气愤、无奈、无力、惆怅等等的情绪,他的本意也不是迫得岑氏有口难言,但……
“其他银钱都不重要,”定西侯的喉头滚了滚,心绪难宁,“但那五千两不一样,那是阿念和阿薇当时救命的钱和药!”
说这话的时候,他倏然想起了那日顺天府里,阿薇说的那些话。
五千两对侯府来说丢得起,但对在蜀地的阿念和阿薇来说,是命。
那些话当时戳得他五脏六腑突突的痛,现如今再想起来,也是一样的难堪和难忍。
岑氏闭上了眼睛,哀哀一声:“侯爷请吧。”
说不透,自然也就不必说。
定西侯摔了袖子走了。
岑氏再不用硬生生憋着火,抓起桌上茶盏要砸出去,手已经扬起来了,又颤抖着放了下去。
不可以!
不能够!
她只能无力又憋屈隐忍,她就不可能砸东西!
李嬷嬷这时候进来,见岑氏一副要火又不能的样子,硬着头皮劝道:“茶盏不经砸,要不然、要不然您寻点别的消消气?”
岑氏狠狠剐了李嬷嬷一眼,咬牙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