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们拼尽全力,让你降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你现在大概在哪个不知名厂子里打螺丝。”
“昂贵的西装、宽阔的豪宅,成堆的佣人和可口的食物,没有我们用生命托举,你至死都享受不到这些,或许只能像母亲我一样,从电视上、从逼仄的佣人房里,窥视到富人生活的一角。”
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被不懂事的孩子伤透心后,她的语气仍很和缓,只是带了点恰到好处的痛心:“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甚至还来责怪我们。”
阳光穿透玻璃,照在两人身上,热意升腾。
来自母亲的谆谆善诱和轻声劝道,是伊莱斯无数次渴望过却从未得到过的。
每次他做错事后,父亲不会如此和颜悦色,冷淡的一声废物和扬起的马鞭,是他惯用的教导手段。
在这样的柔声劝慰中,他有一阵短暂的喜悦,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痛苦。
因为母亲强调的事,并不是他真正想听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飞快地说。
“那是想错了,误会你了?”
伊莱斯在她柔软的注视中,冷硬地说:“你嘴里的那种生活并没有多么不堪,而你强调的一切牺牲,都是强加到我头上的。”
他攥紧拳头,希望疼痛能带给自己额外的勇气,好在她温柔的视线中坚持己见。
乌涅塔平静地说:“所以你是在否认我们的付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平凡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
每天都像一张满弦的弓紧绷着,就连梦里都在处理公务,永远背负着野种的骂名。
精神上的折磨空虚是物质条件无法填满的。
乌涅塔一巴掌将他的脑袋扇歪。
“别美化你没走过的路,顺便轻飘飘否定我的人生。”
她仍然笑着,眼里的情绪却淡了下来。
“我看你是不知道珍惜,正因为你从小就拥有这些东西,才会让你变得不知天高地厚。”
伊莱斯抬头看她:“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啊。”
他抓住乌涅塔的肩膀,迫切地想解释点什么,他不懂为什么看起来更讲道理的母亲失望起来,会令他更难受。
她目光冷凝,不必说话也能使他感受到压力。
“你弃若敝履的,是我献祭生命都无法得到的,你很得意?你凭什么嫌弃?”
伊莱斯缓缓眨了一下眼,压抑地说:“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聊了一圈,事情又回到远点,没有一丁点正面进展,反而让他感受到一种缓慢发散的持续性伤害。
他是寡言的,虽然习惯给人下命令,擅长在谈判桌上逼退敌人,但面对亲人时,他并不善言辞。
伊莱斯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让她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清晰地表述出他内心所想。
想来想去却找不到口子。
在她缄默的注视中,他茫然地抱着脑袋向后撞,之前在车上还算含蓄的眼泪再也无法收敛。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工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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