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帘很沉很沉,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强撑着坐起来,翻了翻袖子,摸出来毒药师的那三枚铜钱。他提起霜寒十四州,看一眼恬静睡去的白行玉,还是决定出来西厢房。
他来到院子里站定,就着月光把那三枚铜钱往上一抛,提剑随意斩了几下,金铁叮叮,铜钱便被劈裂成无数铜粒,落在泥土中。
古鸿意利落收剑,打了个哈欠,便转身回去休息。不带一丝留恋。
他下决心,以后再不占卜了。用不着了。
轻手轻脚回到西厢房,他慢慢坐在床边,看一眼白行玉。月光落在他的长发上。
古鸿意感觉自己只差一步就能想通什么事情了。
他躺下,闭上眼睛。
今夜的小船上,春风慢慢吹,把他的长发柳枝一样送来。
他闭目,轻轻抓起白行玉的一缕发丝,堵在自己唇瓣间。说不清为何。毕竟他醉了。
开窍
古鸿意醒来时,还带着点余醉的头痛。他下意识抓握一下手掌,掌心已没有那个人的长发了。
唇间也没有。
白行玉躺在身边,背对着他,墨色长发很安静地在被褥上流淌。只要他伸出手,就能抚上他的头发。……可以捏着他的后颈,顺势把手指深深插入发丝中。
古鸿意昏昏沉沉盯着那背影,蜷起手指,又张开,如此重复几次。
他皱眉,用力按住自己的手腕,然后便翻身下床,推门离开西厢房,日光涌入,眼睛刺痛,一时之间睁不尽,却影影绰绰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师父?”
只见院中静立一老者,胡须灰白,衣衫破烂,但眼睛仍如青年般,明亮清澈,此人正是盗圣公羊弃。
“师父,你不是在天山躲梅一笑的追杀么。”
公羊弃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拍拍胸脯,“不错,为师还活着。”公羊弃一把拽过来古鸿意,伸手便是一顿磋磨,“不错,小衰兰你也没死。”
公羊弃虽形容苍老,神态却不见暮气,神气又快活。
“衰兰,为师给你带了个好东西。”公羊弃忽然神秘兮兮地背过身,把头埋在衣袖里翻找了许久,便转过身来,朗声“当当——”公羊弃手中赫然亮出了:
白瓷面具?
而且,不是被霜寒十四州划成的碎片,是完完整整的面具。
公羊弃得意地“哼”一声,“为师亲手拼好的,没一点儿瑕疵。怎么样?”
“师父,你怎么找到这个的?”
“为师在路边捡到的!你知道,为师最擅长捡破烂。”
古鸿意皱眉:“师父,这不是破烂。”
……好随意的由来。
但公羊弃神情自豪,不像假的。何况,那是自己的盗圣师父,师父自幼教导自己,不许说谎话。
而且,白行玉说他的面具是在逃亡途中丢的,倒也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