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心中不好的预感顶上了头,震得他额角发麻,他吼道:“村子怎么了?!”
“坏人,带刀爷爷,还有娘亲”张狗蛋嘴里的鲜血不断涌出,苍白的小脸渐渐失去生机,只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干张了张嘴,“大哥哥,救救”
小孩子的体温散得很快,陈琛眼睁睁看着那最后一点温度也被秋风带走,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铠甲。
扶宽听到消息,一路狂奔而来,却只看到了呆怔在原地的陈琛,还有怀中不断淌血那具年幼的尸体。
“怎么回事!”扶宽从他手中夺过那具小小的尸体,两眼血红,脖颈青筋暴起。
陈琛浑身发颤,紧紧攥着拳,拼尽全力朝地面重重砸去,如困兽嘶吼。
是他没思虑周全。
村里没了壮丁,剩下一村妇孺老者,没有卫所军户籍,也没有官府可相护,任谁都能踩上一脚。屠村,比起踩死几只蚂蚁,难不了多少。
“来人!”
他声音发颤,握着剑的手发抖。
“握住了。”
陈琛手中要掉落的剑被一只手牢牢攥着。
他眼中尽是红血丝,眼眶已经全红了。他转头,对上裴醉冷静的一双眼睛,心中排山倒海的愤怒和无力都被拼死压了回去。
“将军。”陈琛浸满鲜血的手掌拼命握着裴醉的手腕,几乎要捏到彼此的筋骨尽碎。
“少贽。”裴醉抬手攥着他的肩,“跟我走。”
陈琛死死咬着牙,挤出一个字:“是。”
李昀站在不远处,看见已经披了全甲上阵的裴醉跨上马,回头朝他望了一眼。
铠甲铮亮,头盔红缨微扬,腰间战刀与铁甲摩擦争鸣。
李昀没想过,还能亲眼看见裴醉披甲上阵的模样。
他穿过一片兵荒马乱,安静地走到裴醉的马前,抬手抚摸那匹枣红色战马的鬃毛,抬眼问道:“若是水匪,你点两千余兵,够吗?”
“够了。”裴醉拍拍李昀的手背,安慰道,“相信我。”
“你若毒发”
“我尽量不动手。”裴醉笑道,“你放心,这毒也是个软骨头,此强彼弱。我若不想死,谁也带不走我。”
李昀缓缓回握住裴醉的手掌。
将军不死,便要提刀上马;山河未靖,便不言解甲归田。
“去吧。”李昀轻声道,“我在这里,没人敢趁乱扰军心。”
“好,那就全仰仗梁王殿下了。”
裴醉眸中藏着笑意,转身调转马头,马嘶长鸣,宛如出阵悲歌,响彻一营。
陈琛跟在裴醉的身后,一人一马,极快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