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一般都不会开到太晚,现在已经是临近闭店的时间,客人们陆陆续续过来结账,黎淼站在收银台旁边,总觉得每个来结账客人都在像打量小偷一样打量她,她尴尬地拽着包带,亚麻布表面已经被她的手掌洇湿了一层。
幸好老板就在店里,很快就从楼上走下来,他得知情况后的反应与店员截然不同,先安慰黎淼不要着急,而后带着黎淼一起找到监控。
监控显示,下午十六点十一分,她专注工作时手机不小心从兜里掉出来,十六点四十四分,有个身穿条纹polo衫的男人端着自己的咖啡从角落挪到她身边,时不时瞥她一眼,确认她没有注意到他,在十七点零二分拿走了她的手机,然后迅速到一楼结账,离开。
店里的监控很清晰,连男人的脸都录得一清二楚,老板当机立断报警。
分明不是故意逃单,甚至是受害者的黎淼,这时候才勉强长舒了一口气,跟老板坐在店里,一起等警察过来。
大概是觉得坐着不说话尴尬,同时也为这件事感到抱歉,老板从橱窗里取出来一块提拉米苏:“我请你。”
黎淼下意识摆手:“不用了,谢谢。”
老板笑笑,把瓷盘往她面前推了推:“没关系的,毕竟是在我店里发生的事,当我的赔礼。”
黎淼把原本挂在身侧的包挪到胸前,又说了一次:“真的不用,没事的。”
她整个人处于防备的状态太明显,老板见状也就不再勉强,将瓷盘拉到面前,拿着小叉子自顾自吃上了。
没人说话,气氛再度僵了下来,只余下咖啡机的清理声音在耳畔轰隆隆作响。
黎淼低头盯着自己的包,想着她丢失的手机可真是个避免尴尬的好东西。
走错路的时候,打开手机导航,这样哪怕原地进行一百八十度转弯,也能坦然一些。
多人聚会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低头玩手机,能显得没那么格格不入。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晃晃手指任意打开一个软件,沉浸在手机里,哪怕面对面,也能稀释尴尬的浓度。
所以智能手机普及以前,人类是怎样存活的来着?
老板吃到一半,大概也是实在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氛围,忽然问:“你是作家吗?”
黎淼一怔:“嗯?”
“我看你刚才一直在打字。”老板解释道,他放下叉子,充满憧憬地说,“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作家,白天经营咖啡店,晚上在台灯下面写稿子,想想就很惬意。”
“那是挺好的。”黎淼坐直了些,“不过我不是,我只是采编记者。”
这家店已经开了三年,老板平时常在店里和客人聊天,会找话题,也懂得察言观色,当他察觉到对面的女生并不想继续和他这个陌生人聊下去,便只说:“那也很厉害。”
“没有,不厉害。”面对并不走心的夸赞,黎淼连用了两个否认词,加重语气,“只是底层小虾米而已。”
不然也不会周末还要在咖啡馆加班写稿了。
她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
擦地的店员走到她身边,黎淼抬起双脚,方便她擦地,脚才刚放下,耳边响起“叮铃”提示音,咖啡店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你好,我是警察,请问是你们谁报的警?”说话的人站在门口,声音清透有力,像是炎炎日光,照射进夜晚咖啡厅,将宁静冰冷的夜晚晒得滚烫,洒在他身上的白炽灯凝成淡淡的,圆圆的光斑。
老板率先站起来,朝门口走过去,“是我。”
他三两句话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到前台取了事先准备好的U盘交给警察。
黎淼坐在座位上没动,但她知道站在门口的警察和老板都在看着她,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动,警察主动朝她走来,食指弯曲,轻轻地在木质桌面上敲了两下:“方便跟我们走一趟吗?”
黎淼一手捏着包带,另只手拽着衣服下摆,低头小声问:“必须要去吗?”
他似乎看出黎淼在紧张,声音放轻:“最好是去一趟,我们只是了解一些情况,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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