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和婆婆住茅屋的时候都是这样,早就习惯了佝在地上贴着火盆睡。
她叹口气,哭笑不得:“床上不暖?我怀里不暖?”
小光头看着她,眼里映着火炉中那一点摇曳的光,迟疑间就被拉进了被窝。
这孩子身上一块热一块凉的,特别是脚,冻得像两个冰块。
简毓华忙将她压入胸口前方的那点空间里,让孩子的背抵着自己胸口,彼此紧挨着,相互沾沾人气。
静默了许久,怀里的小家伙冷不丁开口,说看见老太婆了。
“刚刚就在那里,在床跟前,站在那里看着我,我叫唤她,她也不搭理我。”
简毓华被说得一阵毛骨悚然,恰好这时火炉里的火苗也幽幽闪了一下,秋娟又无比配合地从梦中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两人都忍不住屏息,但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有窗外远远传来零落的狗吠。
“不怕,不怕啊。”简毓华拍着她脊背,小声安慰,声线却颤抖得厉害。
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轻笑了一声,瞬间便驱散了恐惧。
“我才不怕她,她活着不怕,死了我更不怕。”
“是吗?你婆婆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
“她啊,最小气,脾气最差,是天底下最难伺候的人……”小光头的声音渐渐哑下去。
她下颌压着简毓华的几缕头发,挠着有点痒,就用手指拨弄着,打成一个结,拆了,又打结,又拆……
“我们可不可以不说她?”
“那说说你吧,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婆婆怎么叫你?”
“老太婆就叫我伢子。”
伢子就是小孩儿,本地最常用的称呼。
“也不给你取名字?”
“姊姊给我取一个?”
小光头语气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简毓华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拢住怀里的她:“真要我取啊?”。
“嗯。”
“那现在就给我乖乖睡觉,不许再溜下床。”
“睡不着。”小光头转了个身,又钻进她怀里,这回身子彻底被烘暖了,“那姊姊你呢?”
“我什么?”
“你为什么也一个人住?”
“不是还有秋娟吗?”
“秋娟不是你家人嘛。你丈夫呢?”
“小朋友问那么多干什么。”她在小光头脑门上勾指轻轻弹了一下,末了还是告诉她,“在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