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笑着倒上卧榻,卷起被褥:“我要睡了,你先熄灯,然后关上门,和暖娘去延禧宫候着吧。”
“奴婢去延禧宫候什么?”
“你们不在延禧宫候着,殿下又怎会相信我在里头?”
“……哦。”
林缨不情不愿地领了命,然后吹熄烛火,退出了寝殿。
待碧纱橱后响起“嘭”的一声,溶月又睁开了眼。
搬进西宫几日,这是她头一次感到寂静,彷佛这不是一座住着人的宫殿,而是一座废弃的荒宫。
窗外,寒风呼呼,时不时地撞击着窗扉,院中,似是有宫婢在低语,远处,好像传来了打更声。
“咚——咚——”
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呢?
章华宫的夜宴歇了吗?
溪辞又是否借着酒醉,假装踉踉跄跄地离席,充满着期待赶往延禧宫了呢?
等他赶到延禧宫,看到精心装扮、满目情思的竹湘妃,是会不动如山,还是心尖发颤突生欢喜?
“呵……”
她忽然就笑了。
她想起先前安排此事时,对暖娘说得那番旦旦之言,她说如果溪辞心里有她,便不会碰竹湘妃。
她怎么敢得?
竹香妃是北魏第一美人,秦溪辞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子,一个正常男子怎么可能抗拒美色在前?
他抗拒不了,他会和她共赴极乐,就像抱着她的时候一样,亲昵地、不厌其烦地,抱着竹湘妃。
想到这里,她的心乱成了一团麻,死寂的宫殿蓦然间变得无比的喧嚣,彷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嘶吼:
快去!
快去阻止他们!
她踢掉被褥,掀开罗帐,要冲下卧榻,然而罗帐撕开的一瞬间,冷气犹如滔天洪水,倾漫了她。
她不能去。
竹湘妃是北魏皇帝的一颗棋子,这颗棋子稳当着,北魏就稳当着,三国才不会合力,共伐西汉。
“呵……”
她又笑了一声。
就这样吧。
反正,她从一开始就料到,一旦秦长风手握重权,就注定不可能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溶月松开手,任由罗帐垂落。
罗帐即将拢上的一刹那,一根修长的手指勾住罗帐。
隔着一条细碎的缝隙,秦长风无奈地叹问:“顽顽明明舍不得某,又为何非要故作大方地勉强自己呢?”
“——”
溶月一怔,不敢置信地瞪着罗帐后的人影。
“殿下?”
“不然呢?!”秦长风恼怒地撕开罗帐,扑了上去,“后宫女子,哪一个不是为了争宠要死要活?
到了顽顽这里,只怕孤不肯宠幸旁人,竟然还以自己的名义,诓得孤去延禧宫和旁人一夜春宵!
孤能娶到如此识大体的太子妃,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昭告天下,太子妃是多么的宽宏、大度?!”
秦长风一连串咬牙切齿的质问,问得溶月哑口无言,她抿了抿唇,忽而眼眶一红,滚下一行泪。
“孤都没哭,你哭什么?”
“你凶我。”
“你把孤卖了,孤还不许凶吗?”
“不许。”
“……”秦长风沉默半晌,只能哭笑不得地长叹一声,“罢了,你敢卖孤,全是孤自己纵容的。
孤不凶你,但,孤要罚你。”
“殿下要怎么罚?”
“你说呢?”秦长风俯下身,一口咬住她的唇瓣,“今夜,就算你累死,也别指望孤能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