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层关得人全是男子,这些人一见到光,便如同恶鬼般张牙舞爪:“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溶月没说话,林缨却是眉毛一横,厉声质问后头的宫婢:“吵成这样,是嫌太子妃还不够烦吗?”
宫婢急忙告罪:
“太子妃息怒,这些人关得久了,已经神志不清,他们见了光便要嚎一阵,奴婢也是莫可奈何。”
宫妃抵不住漫漫寂寞,忍不住寻宫人、禁卫排遣寂寥。
宫人和禁卫不同。
尤其是禁卫,能进出皇城,他们若想要女人了,娶妻、纳妾,或者到花街柳巷走一遭,都可以。
可他们非要和宫妃苟且,害人又害己,这样的人,溶月没法同情,也不想姑息。
“乱嚎的人,一律拔舌。”
“是。”
宫婢立刻招呼宫人,打开牢门,拖出一个嚎得最响的人,接着,宫人拿一根铁钳子,拔了他的舌。
当断舌的血色被火光照得闪闪,两边牢房里的死囚齐齐闭上了嘴。
溶月在一片惊惧的死寂中,走到了杜翀的牢房前。
他双膝盘起,闭着眼睛,安静地坐在牢房的一角。
“杜校尉。”
杜翀睁眼:“到点了?”
“恩。”
“好。”杜翀整了整微乱的衣衫,起身见礼,“女官大人,能不能让我在临死之前,再见她一面?”
“杜校尉喜欢邵良媛?”
喜欢吗?
杜翀不敢确定。
当初他救她是顺手,被她以身相许是意外,可他既然夺了她的清白,便该负起责任,娶她为妻。
于是,他带着冰人、聘礼上门求娶,可邵家门第太高,看不上一个小小的禁卫,还把他打出了门。
他本来不想再登门了,可想着姑娘的名节大于天,万一她日后因为他难过,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于是,再次登门求娶。
这一回,他在冰天雪地跪了半日,差点跪废一双腿脚,虽说邵家还是不答应,但他的心却安了。
至少,他表明了足够多的诚意。
本以为他和她的缘分就此了断,没想到她突然来找他,还把邵家的那一堆的腌臜事,如实相告。
他听得心疼极了。
因为这一疼,他竟然违背礼俗,和她私相授受了好几年。
直到前一阵,他才下定决心,打算带她离开大兴,远走高飞,却不想邵家先一步把她送进了宫。
走到这一步,他和她真得该缘尽了。
可当他夜间巡视,路过素心阁,他还是忍不住,偷偷潜进去,那时,她坐在榻上,哭得不能自已。
那一刻,他忘了身份,忘了一切,向她许下了要么比翼齐飞,要么共赴黄泉的承诺。
“是,我喜欢她。”
“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为她求情呢?”
“我是一个禁卫,知道祸乱宫闱是什么罪,而且——”杜翀卷出一个笑,“生时不能长相守,死后却能长相依,这样,也很好。”
“有道理。”溶月点点头,“开门。”
“是。”
宫婢打开牢门:“杜校尉,请吧。”
“……”杜翀看着大开的牢门,有些怔忡,“不在这里行刑吗?”
“跟我来。”
说罢,溶月转身就走,杜翀看着她的背影,越发凌乱。
见此,林缨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太子妃让你跟上,没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