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一模一样,应当不会是别人吧?”
“那便巧了,我和无非在楚州也看见了一个人,长得很像段逸朗?”
“什么?”苏采薇大惊,“这世上还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可……不对啊,星遥姐,我们在鼎云堂见过的那群怪物,他们……”
“我也是担心这一点。”沈星遥重重叹了口气,道。
“你可别吓我。”苏采薇连连摆手,往后退了几步,道,“有什么事还是你们的先商议着吧,我看这渗得慌……我连夜赶了不少路,有点累了,先去歇一会……”
她说完这话,不迭跑远,只留下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最近这些事,还有什么需要我现在做的吗?”凌无非问道。
“过几日各大门派的人都要来了,你失忆一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更会出乱子。”
“你是说,这些人里也有内鬼?”
“不好说,至少其中有些人,不会巴望着你好。”沈星遥说完,便即从他身旁绕开,走出门去。
前些日子,陆琳、舒云月师姐妹奉玉华门掌门程渊、长老何旭之名,向白落英母子提议,邀各大门派前来光州相聚,后帮着钧天阁门人一起,往各派呈递请帖,送完之后,便先行回了光州,刚巧就在这日申时左右,回到了客栈。
沈星遥也想起一件事来。
约莫六年前,沈星遥与凌无非在替冷月剑后人萧楚瑜追查疑案时,无意发现本该死在二十余年前的恶贼李温尚在人间,且与谣诼诬谤张素知、沈星遥母女的薛良玉有所牵扯,而后得了机缘,与玉华门陆琳等人联手,终于查出李温下落。
可等玉华门派人追踪到此人,这厮竟已“暴毙”。而后“尸首”被运往玉华门的途中,迅速腐烂,连骨头渣都没留下。
而在那不久之后,李温又换了一副面目,重现人间,倚仗薛良玉之势,与段元恒联手,欲置凌无非于死地。好在未能得逞,被众门派合力制服,当众伏诛。
同样是死而复生,同样是尸首迅速腐烂,那这二者之间,又可有什么共通之处?
沈星遥找到师姐妹二人,提出疑问,舒云月当场便跳了起来:“不就是一模一样吗?”
“什么一模一样?是死法,还是人?”
“是死状。”陆琳认真答道,“我虽未亲眼见过那具尸首,但听负责此事的几名师兄弟说,那尸首腐化之状,分外诡异一层层黑水淋漓滴落,几个时辰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星遥听罢,不禁蹙紧眉头。
“当年薛良玉身边,不是有个医师叫做吕济安吗?兴许就是这个人搞的鬼。”
“可他们不是都已经死了吗……”舒云月脸色惊变,“倘若如今这些事不是万刀门所为,那岂非是说……”
“你别胡说八道。”陆琳立刻阻止了舒云月的瞎想,“同样的法子,别人也可以用,当初那几个人,可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死得透透的,哪有这么容易活过来?再说了,既然有法子杀人下毒,当年薛良玉怎么不动手?非等到大势已去,再来打这马后炮吗?”
沈星遥听着这话,眉心越发蹙紧,久久不言。
“对了,当年不就是白掌门亲自去捉拿的吕济安吗?他的住处一定还有不少医书,也许当中能查出蛛丝马迹。”陆琳说道,“只不过,各大门派的人都快到了,若是现在动身,可能来不及。”
“这倒不难,另寻人去一趟便是了。”沈星遥道,“不过云月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你可千万别瞎想了,她就是胡说八道。”陆琳口气笃定,“事关重大,不可疏忽,还是等查清来由,再下定论。”
爱憎相攻叵吉凶(三)
七年前,离开师门琼山派的沈星遥,在渝州玉峰山脚河畔遇见凌无非,因那时不识水性还易晕船,与他同乘小舟渡河,去往二十余年前被众派围剿歼灭的天玄教旧址。
天玄教当年鼎盛时,四处掳掠女子孩童,无恶不作,当时已成名的一代豪侠张素知为救被困之人,挺身而出,顶替一名叫玉露的圣女入教,借天象寓言坐上教主之位,本欲与折剑山庄庄主薛良玉联手里应外合,解救被困之人,谁知却遭出卖,沦为世人眼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沈星遥身为她的女儿,也被冠以魔教遗孤之名,饱受迫害。
薛良玉用心险恶,为了江湖地位屹立不倒,也为了自己残害无辜的密集永远不被泄露,害死许多当年曾颇有作为的侠士,以至于那之后的江湖,只剩下一群无所作为,只会咋咋呼呼的人泛泛之辈。
当时还是少年人的沈星遥与凌无非,正是在这样一场困局中,杀出一条血路,成就如今这安稳的日子。
恶贼浮诛,死有余辜,可段逸朗的“死”,令当年那段困苦不堪的经历,再度与你浮上沈星遥心头。
倘若真有人携私报复……
沈星遥不愿再往下想,不经意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已回到了钧天阁大门外。
她走进院中,刚好听见前厅内传来白落英的声音:“当真没别的法子?”
“若他失忆真与情蛊有关,要想恢复记忆,就得重新唤醒情蛊。”姬灵沨言语间忧虑重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白落英问道。
“令情蛊成功昏睡,已是空前绝后的创举,并无先例可循。”姬灵沨认真说道,“若强行唤醒情蛊,再有异动……恐有性命之忧。”
沈星遥听了这话,不自觉会想起午前母子二人交手时的情形,忽地明白过来,当即走上台阶,推开半掩的厅门,道:“不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