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贵嫔身份高,为人一向倨傲,除了皇后和张贵妃,旁人都不放在眼里,孙云儿要谈,还真不知怎么谈,思来想去,便?拿这事去劳烦江静薇。
如今江静薇的肚子已经?老?大,穿着宽松的浅紫对襟夹袄,面容丰盈,连发丝也柔亮无比,整个人好像微微发光,孙云儿不由?得呆住,“都是有孕,姐姐怎么这样容光焕发?我听说,妇人有孕,都会变憔悴的。”
“各人体质不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江静薇笑了笑,伸出手?来,“瞧我手?都肿啦。”
孙云儿立时心疼,“怀个孕,姐姐怎么受这样大的罪。”
“你这丫头,翻脸比翻书还快,前后两句话,全?是两个意思。”江静薇发噱,然而她也知道?孙云儿是心疼自己,便?揭过这话,“今儿来寻我,是有什么事?”
孙云儿随手?一指桌上搁着的礼盒,“给小侄儿送些东西?,顺便?请教姐姐一些事。”她说完,又绕了回来,“不如请个太?医开些药方,人一直这么肿着,怎么受得了。”
江静薇轻轻叹口气,“怎么不曾请,请过两次,皇后娘娘指的那位老?太?医说这事不要紧,便?不曾开方。”
“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太?医,懂什么!”孙云儿气得骂人,又道?,“我生病时看的那位付太?医,医术很精,颇有医者仁心,不如请他替姐姐开两个方子。”
“好。”江静薇应下,问回前话,“你方才说,有什么事要问我?”
孙云儿稍一思忖,把素兰的事简要告诉了江静薇。
“容贵嫔这人,初识时觉得她宽和大方,认识久了就知道?她是个面善心窄的人。从前她还顾着规矩体面,如今连一个宫女?也不放过,只怕是有些急了。”江静薇肯定地道?,随即又疑惑地扬起?眉,“只不过……她有什么好急的?”
这话没头没脑的,孙云儿却?听明白了。
容贵嫔一向不得宠,所在意的是她那尊贵的九嫔之首的位子,瞧着孙云儿得宠,原本?不该上心的。
然而孙云儿深受恩宠,又岂会止步于如今一个五品的容华位,这一点,皇帝和孙云儿心照不宣,此时却?不好大喇喇地拿出来说给江静薇。
江静薇也不是当真要弄清楚容贵嫔的心思,稍稍一想便?搁在边上,说起?孙云儿关切的事来:“依我说,你要去寻容贵嫔开诚布公,得找个人陪着,她敢对素兰动手?,难保不狗急跳墙,万一在宣明宫下手?害你,可就不得了了。”
“这,不至于吧!青天白日?,她还能鸩杀我不成!”孙云儿惊得双眼睁大。
“傻丫头,你忘了,宣明宫还有个怀孕的大罗才人!”
容贵嫔如今把大罗才人的肚子看得无比重要,向皇后讨了恩典,大罗才人许久不曾在人前露面了。
孙云儿自己也病了许久,亦有些日?子不曾出门,这事,还真有些忘记了。
见?孙云儿发怔,江静薇又重复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容贵嫔想要用大罗才人做些文章……不得不防。”
“是,姐姐说得有理。”
出得门来,孙云儿便?问连翘,“冯才人和赵才人,该请谁一道?去宣明宫?”
“依着奴婢看,该是冯才人好一些,赵才人和四公主日?日?在一起?,办这次的事不方便?。”
“我这么拖人下水,是不是不厚道??”
连翘似是不认识孙云儿,古怪地看了自己主子一眼。
这皇宫里,临死都要拉人垫背的事多了去了,自家这容华,不过是叫人相陪着去宣明宫问个话,都要愧疚一番,真是少见?的心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连翘肯定地说,她怕自家主子心存不忍,又说得更明白些,“在宫里,什么事都是有代价的,容华帮着晋位的时候她们不推辞,办事的时候便?也不该推辞,不然,把容华你当成开善堂的了?”
孙云儿一时做不惯上位者,听了连翘的话,便?平复心情,“去请冯才人吧。”
因?着大病初愈,皇帝特?赏了孙云儿一驾二人抬舆在宫内行走?,冯才人出门时心下惶惶,见?了那抬舆,立时平复下来,还有心吹捧一句孙云儿,“孙容华真是圣宠深厚。”
连翘竭力控制自己低下头去,暗自腹诽这冯才人见?风使舵。先前她去荟芳宫提起?拜访容贵嫔,冯才人几乎把“不去”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如今一瞧见?自家主子受宠,又巴巴儿地来讨好,还真是两副面孔。
然而这也是人之常情,在这宫里,跟红顶白才是常态。
不过一瞬,连翘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与百合两个,一左一右服侍着主子们往宣明宫去了。
孙云儿要来拜访的信,一早就送到了宣明宫,容贵嫔才给素兰使了手?脚,心里亏得厉害,只当孙云儿是来问罪的,便?把两个罗才人全?拉了出来压阵。
容贵嫔平素高高在上,今日?却?笑得外强中干,还不住提起?大罗才人的孕肚:“也不知大罗才人这一胎是男还是女?呢。”
孙云儿不接话,单刀直入:“我有话要对容贵嫔说,请娘娘屏退左右。”
容贵嫔顿时心中大乱,眼帘一垂,来个不答话。
她只敢暗地做些手?脚,真要和这孙容华当面争执,她是有胆量没底气,连何礼这个养怡居总管太?监都没讨得了好,她一个无宠的贵嫔,又能如何。
再说了,素兰的事,是孙云儿先做了初一,她才做十五,事情闹出来,孙云儿先落个心狠手?辣的罪过,她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