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说不过我不太信,那村长家的媳妇李阿福就生不出娃娃去李姐姐家走了八年都没有生出过娃娃”
“那时候还没有土地神?”
这是谢钰问的。
李奶奶不愿意说和‘土地神’相关的事,她和柳泫之都觉得这里面事和‘土地神’脱不了干系。
可这‘土地神’到底存不存在,也是让人很怀疑的。
老太手一顿,想了一会儿,拧着眉,看起来有些疑惑,但她很快就松开了眉头。
“什么土地神?李姐姐一直就是多福的女人,大家都是去沾喜的要不是我那订了婚的男人死在了战场上,大概也是能沾回来点喜气的”
“什么喜气”
旁边的短发老太是这里面耳朵最好使的,也是神志最清楚的,在她听来都是大家经历过的往事,有时候对方说不对了,她就会一本正经地纠正。
“还说我们是寡婆看看她那个样子,生的多,连个来伺候的亲儿子都没有,还把身子生垮了我有一次经过那边的屋子闻见她被子里面真是臭烘烘的”
“底下拖着一个红袋子,我真是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你们猜她说什么?”
柳泫之看着短发老太太,问:“说什么?”
“那是她的子宫!”
短发老太太眼睛都瞪圆了,看起来被那个场景吓个不轻,连连摇头。
“喜气?我的天奶奶!给我我都不要唉,不过,说到头这事也就女人受罪她可怜是可怜,不过也是罪有应得说什么多福多子还不是要面子,叫她那个早死的老公捧起来的还有那个李阿福的死,也是有她一份的”
“哎呦,天道好轮回,谁也逃不过。”老太唏嘘着摇头,“谁都可怜,谁都可恨”
“李阿福怎么就死了?”剥着豆子的老太迷茫抬头:“一早不是见到她了?在门口喊着生也生也这都第几年了啊八年?九年?”
“那是李呆呆。”短发老太抖着食指点点剥豆老太,笑她,“你老了,人都分不清了,那个不是李阿福,是李呆呆。”
剥豆老太愣了一下,似乎在搜索脑子里的回忆,好一会儿才笑了下,很轻很轻地拍开短发老太的手,“你才脑子不清楚了明明就是李阿福”
老太们争论起了李呆呆是李阿福,还是李呆呆,李阿福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把柳泫之的问题早就抛到了脑后。
柳泫之想着过一会儿再问问,坐久了就累,起身叫着谢钰出去转转,还没站直了,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闹的,不过几秒,门口就拥挤进来一群人。
一路的人都涌在祠堂里,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生怕落了单。
最前面的李秀累得气喘吁吁,后面的人赶紧帮她开了口。
“仙姑,棺运回来了,人也到齐了,赶紧做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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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是白板,还没来得及上漆,前头高而宽,后脚是矮而窄。盖子做成屋顶的形状,中间高出两边,中间为“屋脊”,两边为瓦檐。按照柳泫之的嘱咐,棺材壁上凿九个酒瓶嘴粗细的洞。
上盖、下底、左右墙的之间,且向内凹进去的横板外形看上去很像汉字中的“回”字,上贴有福字。
横板的‘回’就是亡故之人的两道门,有亲人盼着亡灵回家的寓意,也有‘轮回’的意思。
碑是“五角碑”。
民间认为碑是阴宅的“大门”,那土坑里的棺材就是阴宅的房屋。
打棺材的人在棺材盖和桶子之间做成榫和卯,封盖时只需要用榫头对准卯槽推进去就行了。
虽然是白板,却都是按照最规整的棺来做的。
柳泫之看过后,说,“我把巨童带来,你们摆坛。”
李秀看柳泫之点头,提到嗓子眼的气终于松下去了。
巨童还在田垄中定着,每隔两三个钟头,柳泫之都会过来确认一番,每次来,李奶奶都裹着厚被子坐在田埂上,时不时看看巨童,说一些话,大多都是饿不饿,渴不渴之类的。
柳泫之和谢钰来的时候,李奶奶会很谨慎地看着她们,生怕她们把她的长福带走。
“要走了。”
柳泫之轻声打了声招呼,李奶奶浑浊的眼睛立刻警觉了起来,她颤颤巍巍弯着背,站起来,整团棉被都开始颤抖,好似站不稳。
“我不许任何人带走长福。”
跟来的村民哄道:“仙姑是给长福超度,做好事的,她这样不人不鬼不能去轮回,放她去吧。”
以往他们就是这么诓骗了她的。
李奶奶站起来还不如长福的肚子高,但她依旧痛苦地直起身来,眼神固执坚韧,决然地站在长福面前。
她早已不是那个被轻易蒙骗的女人了,没人能骗过她。
“你们要把长福扔掉,我不许,谁也不能带走我的长福!”
“你的长福早就死了,这是怪物。”
后面的人没有多少耐心,几个人涌上去想去抓李奶奶,柳泫之拦住了他们。
“这里面不是还有你们的孩子吗?你们怎么能说她是怪物,她就是因为对你们生出怨气,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即便是怪物,也是你们养出来的。"
柳泫之心里早就生了郁气,她也是自小就被扔出去的,这些人一口一个不人不鬼、怪物,她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柳泫之目光冷冷,语气却压制的还算平和:“我和你们说清楚,要是她怨气不消,就算我送走了巨童,那些婴孩的怨气还是会纠缠着你们的,叫你们的子子孙孙都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