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四海怒冲冲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茫然和不知所措。赖郁松口气,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接着说,后来呢?”
“函儿身子轻,挂在悬崖的一棵树上没摔死,赖心给他注射的药剂导致他停止发育,最后成了侏儒,而我拼着一点微薄的精神力活了下来……”
弘四海说完若有所思地回眸看了餐桌一眼,赖郁瞧见那眼神,也歪着身子打量餐桌。
他俩刚刚这一番有来有回的打斗,屋内唯一完好的就是那张桌子了。
她有种不妙的猜测。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为了治好弘函的病,你把红舟乌头做成了菜,打算让他吃了红舟乌头……”
“他已经服用了一点,只要……”
“你疯了?借钱去看医生不会吗?我说过那东西有毒,星网上都没记载的东西,你不怕毒死他?连个对应的解药也没有。”
弘四海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他当时坠崖的时候确实服用红舟乌头后,精神力小跨了一个等级。
借着再生的一丝精神力,他爬上悬崖将儿子救下。在悬崖峭壁上躲了几天,才逃过赖衡的监视,带着弘函流落这颗荒星。
见弘四海执迷不悟,赖郁不由大骂:“别再说你套坠落悬崖后,模糊之间看到神女一样摇曳裙摆的红花,稀里糊涂吃下后竟精神力焕发的说辞了!人在濒死之际本来就会产生错觉。”
什么神花红花的,赖郁更偏向于相信那是弘四海不愿丢下儿子的父爱罢了。
她也不管地上的弘函,冲到餐桌前,果然在一个盘子里见到了水煮后的红舟乌头花瓣。暗红的花瓣下盖着乌头的根块,浸润在鲜红的汤汁中。
赖郁仔细瞧了瞧那些花瓣和根茎,似乎量有些不对。
她垂眸看着搀扶着儿子的弘四海,面色骤然冰冷:“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给阿诺吃这些花瓣和根茎?”
弘四海抱着面色苍白的弘函一句话也没说。
赖郁提着电击器,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逼阿诺吃这些东西?”
话音还未落地,晕厥多时的弘函突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溅得弘四海一脸都是。
两人都是一愣。
赖郁最先反应过来,对准弘四海狠狠甩了一棍,银白的电光一瞬将他击倒。再无和他算账的心思,她从三层楼高的窗户一跃而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他说的那个旅馆。
飞舟一路追风逐电。
赖郁闭着眼睛细细思考该如何应对。
如果弘四海给阿土服用的乌头量少,乌头堿中毒的症状会较轻。只会出现四肢、口舌及全身的麻木、流涎和头昏眼花等症状,只要不伤害到神经系统和循环系统,催吐洗胃就行。
怕就怕那个死老头不知轻重给阿诺吃得有点多,不管是哪种情况,先给阿诺催吐最关键。
赖郁打开星脑正欲联系孔寒之,谁知她先拨打了过来,“我找到阿诺了,但她情况很不好,现在神志不清,上吐下泻,我……她心率很快……好像……好像停了。”
孔寒之的声音语无伦次,已经带着哭腔。
赖郁在她的呜咽声中慌乱不已,几个深呼吸强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现在给她催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先让她吐出来,我马上到。”
阿诺会死吗?
赖郁终于看到汉枫旅馆的gg牌,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闪而过。
她已经来不及将飞舟停下,借着减速的惯性,一跃跳到十来米高的阳台上,在阳台上飞速奔跑,最后停在了617号房的门前。
在两三秒的等待时间内,赖郁心跳加速,快要窒息而亡。若阿诺因红舟乌头而死,那么害死阿诺的人正是她!
刺啦———
门打开,双目含泪的孔寒之站在一片冷光中,赖郁眼皮一跳,慌忙推开了她,踉跄着跑进去。
房间的地上满是秽物。
在一片狼藉中,赖郁看到阿诺脸色乌青地躺在地板上。角落里放着那株断头的红舟乌头。
那股不祥的预感在此时达到了巅峰。
孔寒之的哭泣声断断续续,时远时近,赖郁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阿诺的鼻息,片刻后,跪在地上将耳朵贴在阿诺胸口。
那里再也没有传来心脏跳动的声音。
赖郁猛然打了自己一巴掌,伸手抱着阿诺,回眸看向痛哭流涕的孔寒之,压制着心里的恐惧:“你知道怎么使用治愈吗?”
孔寒之的哭声一顿,打开星网一番搜索后绝望地摇头,压抑许久后再难忍住痛意,以决堤之势痛哭起来。
背后传来的哭声并未使赖郁放弃。
她的脑中想了无数种法子,最后探出电击器的尖刀,对着她和阿诺的手心割了一刀。
两手交握之际,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源源不绝地涌向阿诺,她兴奋地回头冲孔寒之大喊:“有救了!”
赖郁屏息,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掌心的伤口处。谁知,那股温和的力量持续不断地输入至阿诺体内,片刻后竟又流了回来。
她僵着身子背对孔寒之,看似冷静地说:“寒之,你先去看看外面有没有肾上腺素、强心剂或是治疗心率失常的药物。”
步履交叠的声音一闪而过,逼仄的房间里很快只剩她的心跳声。
阿诺的脸色始终不见好转,赖郁心上的巨石越压越沉,“阿诺怎么能因我而死啊,怎么能啊,我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赖郁泪流满面。
这是她来到这个未知世界,第一次那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