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中影忙道“小弟不敢,段大哥已成大业,小弟虽说没尽什么力,但委实再无可用之处,带兵打仗,实是一窍不通,一旦有所失误,岂不更坏了大事。”
董伽罗笑道“这倒无妨,银生府钟孝直,永昌府吕子敬以及耶德德明、尚天风诸人,都甚有行军之才,只是未立大功,不得统兵,大哥可以奏请皇上,以他们为副将,佐助兄弟,必可成事。”岳中影沉默不语,还想要推辞。
董伽罗似乎是知道岳中影要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并不开口,许久,这才微叹了一口气,岳中影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董伽罗微一摇头,道“兄弟,你知道方才皇上为什么封高方为岳侯吗?”
岳中影想了片刻,道“这个小弟也不太清楚,方才也有些奇怪,以高方的功劳,似乎不当封这么大的官爵,而且,破弄栋、龙尾关的功劳似乎也不应当算在他身上。”
董伽罗苦笑了一下,道“兄弟有所不知,皇上这是另有深意啊!”
岳中影微微一愣,道“深意?”
董伽罗道“此次起兵,居功最大的,当属镇南王段思良,然后是滇东诸部,亦即芒布雄,芒布雄是怎么死的,我虽没跟兄弟明说,想来步先生也跟兄弟说过了吧?”
岳中影听他料事如此,便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步先生是跟小弟提及过此事!”
董伽罗道“芒布雄已死,镇南王又是皇上的亲弟弟,那也罢了,功臣之中,便是我封爵最隆,又是百官之,自然遭人嫉恨,这连皇上,怕也不得不防我一下。”
岳中影一惊,道“段大哥封高方,意在董大哥你吗?”
董伽罗道“岳兄弟聪明人,一点便透,皇上也未必是疑我,只是我并无一点战功,只是随段大哥时日甚久,便身居 高位,自然不免受人嫉恨。受人嫉恨,就不免被人谗言,身处荆棘之中。”
岳中影听董伽罗如此一说,忽然想起了芒布雄定要董云楚下嫁,这才肯出兵的原因,心下暗道“如此说来,董大哥一力荐我去出征,便是为他结成外援吗?”
想到此处,岳中影便道“既然如此,大哥何不激流勇退。”
董伽罗侧目看了看岳中影,没想到岳中影会劝他退隐,他此时正是雄心万丈,岂会轻易言退,但此话自然不肯跟岳中影明说,当下只笑道“岳兄弟说的是,但是一个退字,谈何容易,大哥不像岳兄弟,只身一人,无所牵挂,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大理国内,我董氏一族,人数实多,我便顾着自己安危,不再为官,可族下之人怎么办,哥哥总不能只顾一己之私,弃举族于不顾。”
岳中影听他这般说,心知董氏一族在朝中势力甚重,若董伽罗当真失去权位,举族人众,必被高方等人所害,倒也不算是假,便又道“既然这样,大哥何不自荐出征?”
董伽罗笑道“岳兄弟,这些事情,有时候是说不得的,你也不想一想,我即然高居相位,皇上又岂肯容我带兵。自来将相,岂有一人独任的。镇南王虽然是皇上的亲弟弟,但大事一毕,虽封了王爵,却也不得不交出兵权,如大哥这般,纵再跟皇上亲近,又岂会亲过了他的亲弟弟。”
岳中影听来,不禁默然,对这些权力争斗,愈不喜。
董伽罗知道并没有说动岳中影,便又道“岳兄弟,大哥知道你的心思,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一心只跟云楚泛舟江湖,大哥心中也是如此希望,可是,岳兄弟,既然是我举荐兄弟出征,兄弟此时一走了之,大哥却如何在皇上跟前交代呢?朝中嫉虐大哥的,不是一个两个,此时你走了,只怕便是害了大哥。”
岳中影急道“不是,董大哥,小弟不是这个意思?”
董伽罗轻声一笑,道“我知道,岳兄弟自然不是。兄弟,既然你跟云楚在一起,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大哥也就不跟你见外,你此番出兵,便当是帮大哥一个忙,待战事一了,你便上书辞官,大哥也在皇上面前替你说项,放你归山林,如何?到时候,你跟云楚,自便可无忧无虑,大哥再不烦你,嗯?”
岳中影默然了一阵,道“既然如此,小弟便替大哥再走一遭,辞官的事情,再放一放。”
董伽罗哈哈大笑,拍拍岳中影的肩膀,道“这才是好兄弟呢,走吧,云楚在家,可要等得急了。”说着,纵马而前。岳中影呆望了一阵,拍马跟上。
刚进了董府,两人尚未下马,便见董氏家下一众老小,纷纷涌了上来,向董伽罗恭喜,高声道“清平官大人恭喜,侯爷恭喜”。
董氏族下,着实子弟不少,大多散在各地,为段思平效力,此时大理国初立,董伽罗将受重用,族中老少便即齐集大理。
董伽罗幼年丧父,靠族下人等抚养,诸兄弟这才成人,是以对族中人等,颇怀感激。
此时见族中人齐齐前来,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太过张扬,但衣锦而还,还是极为高兴,当下急跃下马来,向众人还礼,又连连逊让。
所有兄弟都未曾见过岳中影,便又急将岳中影给众人引见,众人听说了董云楚和岳中影的事情,此时听岳中影也被段思平封侯,又领了永昌节度使的显职,便纷纷上前道贺,拉手牵肩,甚见亲密。
岳中影自幼失怙,恩师亦早早谢世,所谓家人天伦之乐,从未曾品尝,此时见大家对自己甚是亲密,不以外人相待,也觉得心中温暖,方才董伽罗要他出兵的不快,尽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