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浅浅嗯一声,思索片刻道:“往后大将军求见,便称朕身子不适。眼下不能满足他此事,祛疤膏药的事便要满足,晚些去找赵贵妃要两瓶,你亲自送到大将军府去。”
“老奴遵旨。”正德公公眼珠子转了转,笑道,“皇上今日驳了容大将军,是为小殿下吧?小殿下日后若知,定会感激皇上的。”
默了默,皇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目光晦涩道:“将军的妹妹竟在许龄府中,是他的造化。至于许龄哄骗容大将军之妹一事,还得听听许龄怎么说。”
“老奴领命,这便传许大人入宫觐见。”
……
许府。
许龄前脚入府,后脚平南郡主携子前来,身后跟着一溜的婢子,个个身姿挺拔,面冷不语。
后脚出府,便在马车上远远瞧见容大将军和离亲王打马而来。
他额头的汗擦了又
擦,今日这府里还真是“蓬荜生辉”。
幸好皇上召见,不然又要和这莽夫周旋。只是皇上秘密召见,命他低调入宫不得泄露行程,怕是容大将军没能在皇上面前如愿。
想来是沾了那位小殿下的光。
许龄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府门,放下车帘,正好与容大将军离亲王二人擦肩而过。
容大将军下马,直直往海棠苑的方向去,根本顾不得外男不入内院的规矩。
离亲王则不同,先是见了许府的当家主母刘氏,言明自己是来探望旧友,由刘氏亲自领着去。
刘氏这两日心力交瘁,女儿卧病在床,玉氏膝下两女奄奄一息,她得提着心好好照顾,不能让人捏住她这个嫡母的把柄。
况且,玉氏两女留着有大用。
手下无兵,再机智也寡不敌众。
“离亲王,妾身府中还有事,告退。”刘氏自行禀退,走前还望了一眼海棠苑从前破败蜘蛛结网的门匾,今早已然修缮,连字都是金墨写的,心里燃起丝丝的嫉妒。
离亲王注意到刘氏眼神,顿时促狭着墨一般的眼。
吱呀,门从内里打开,一名婢女恭敬道:“离亲王。”侧身让其进去,转而闭门落锁,省得许府里一些不知所谓之人扰了主子们的安宁。
海棠苑极小,院子里走十来步便能到里屋,里屋的门开着,八仙桌上平南郡主正襟危坐,目光却紧盯着一处。
容家四公子一会坐,一会站,一会探头去瞧什么,
后脑勺生生挨了母亲一巴掌才坐老实。
容大将军双手叉腰,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细声细语哄着床上的小人儿,生怕说话声音大点人就碎了。
“离亲王。”
“平南郡主。”
两人颔首点头,打了招呼。
容大将军闻声转头,见着人后开门见山道:“离亲王,东西呢?”
离亲王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飘着淡淡的木质香,容大将军迫不及待拿去,交到婢女手里:“赶紧拿去煮了,给本将军妹妹和外甥女,好好煮,别煮坏了啊。”
前头那语气像煮萝卜白菜一样随意,后面那语气又小心翼翼的。
婢女领命下去。
离亲王这才看向多年未见的容家妹妹,一支素钗斜拆去发间,身着碧山之色,侧坐也床前,葱白纤细的手中握着一只玉碗,另一玉手轻轻舀着汤药。
舀一勺,便放在唇边吹一吹。唇色淡淡,还在病中。
冬风从微开的窗缝中吹来,像只冰凉又温柔的手轻轻拂开容家妹妹脸上垂着的几缕墨发,露出半边微白的侧脸。
黛眉微蹙,似有浓郁化不开的愁苦,瞧得离亲王心里一紧,不禁泛起丝丝缕缕的心疼。
曾经唤他时还细声细语的小姑娘,如今已嫁作人妇,日子还过得这般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