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临看着江念眸子里深深的期盼,还有尽量掩饰也没藏住的害怕,心里怜惜泛滥,是呀,接连两次出事,她如何会不怕,不会是怕他担心罢了。
想到这些,萧怀临心软得不成样子,他从未料到,在这尔虞我诈的地方,这辈子会遇见这样一个对他全心全意、赤诚相待之人。
“会的,肯定会的,本宫保证,”萧怀临牵住江念双手,与之对视,二人眼波流转,一切尽在不言中。
十月二十九,也是十月最后这日,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红萝和青茉二人为了讨江念欢心,还特地去了太子府东北角处的梅园,折了一大簇红梅回来。
“良媛,这一簇是已经完全盛开了的,您拿着把玩,奴婢手里这簇还含着苞,插在花瓶里正好。”
江念爱花,但尤爱合欢与红梅,诗词有言,“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
她爱梅,一为气节,二为大雪中的红梅,殷红点点,真是人间绝色。
“你们有心了,”江念眼底尽是温婉笑意,却是让白芍她们都看痴了,红梅冷艳,但竟不及江念一半,若不是屋外满城风雪,她们还以为在九重宫阙,否则神妃仙子又如何在眼前。
午间,江念是吃的锅子,新鲜的荠菜出来了,香气扑鼻,江念最好这一口,说起来这里面也有个趣。
原来这个时代的人都是不爱吃荠菜的,觉得荠菜味大,而且又是野菜,京城富庶,不比荒年,所以没人吃。
但江念喜欢呀,而且这东西不挑环境,北方寒凉,也挡不住它大片生长,所以江念直接前两日带着白芍几人满后院的找,不过都找的荒凉地,无人管处,果然是一找一个准。
主仆几个直接一个时辰便采了整整十篮子,白芍几个当时还满脸疑问,劝着江念,但当晚吃上就真香了。
就连萧怀临被请来吃了顿也是赞不绝口,还让名下的酒楼都上了这荠菜。
论抢夺商机,江念不在萧怀临之下,早半个月前她就往家里递了信,与他们说了,荠菜只怕已经在檀州火了。
“扶我起来,我在屋里转转,每回吃锅子,不小心就吃撑了,”屋内温暖如春,江念穿得轻薄,走起路来倒也自在。
但走着走着,她便天旋地转起来,然后接着完全便没了意识。
“良媛,良媛,”绿蕊扶着江念走的,倒是反应快,一把捞住了江念的腰,没让江念摔倒在地,但人没了意识,最是沉,二人抱在一处眼前着便往下坠,不过幸好都在屋里,最后将江念四人一起抬床上去的。
四人吓得不停喊江念,江念这才幽幽转醒,“我怎么在床上?”江念一脸迷糊,白芍几人都吓得面色白。
“良媛你吓死奴婢们了,您突然就晕倒了,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江念好似还没完全清醒的样子,只应到,“没有吧。”
但江念这个样子,哪里能让人放心呀,雪天路难行,红萝与青茉两个一起去请府医去了。
等她们出去了,江念刚刚还略有呆滞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假孕的事还是莫让她们知道了,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白芍、绿蕊二人自然认同,红萝、青茉现在都是忠心的,但人心易变,而且这假孕的事,是一辈子的把柄,自然不能外泄。
府医是三刻钟后到的梧桐苑,不过这回不是吴仁,而是华府医,因为自从上回的事后,萧怀临就嫌弃吴仁了,觉得他不靠谱,直接就将江念的事全权交给了华府医。
“下官见过江良媛。”
江念看着华府医掩饰不住的苦瓜脸,就能猜到她只怕都是府医署的烫手山芋了,也为难了他们,她确实挺不道德的,待会得补偿补偿。
“华府医,还劳您赶紧看看我家良媛到底怎么回事,刚刚午膳后说是消食,就在屋里转几圈,竟然就无故晕倒了。”
“姑娘别急,让下官先诊脉,看看究竟是何缘故。”
华府医趁着取瓷枕的空档,抹了一把汗,天知道他刚刚一路跑过来多累,就怕出个事就脑袋搬家了。
不过华府医明显是比吴仁靠谱些,虽然急,但有条不紊的,让人看着也跟着安心。
但这种安心,都在华府医搭脉时紧皱眉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终于半盏茶功夫后,华府医退了两步回话,“良媛您脉沉细,细而无力,而且……”
“而且什么?”江念明显是心急,说完还猛地咳嗽了两声。
“而且下官观之为芤脉。”
“芤脉?”江念一脸疑惑,显然是不懂。
“回良媛的话,芤脉为特殊脉象,形如按之空虚,轻取即得,重按则无,常与失血过多有关。”
江念听到这话,面色明显不好,紧张问道,“失血过多,可是与上次小产有关?”
华府医摇了摇头,“良媛您上次小产只是微弱出血,并不会引起气血两亏之相。”
“啊?不是?那也没有旁的别的了呀!”
江念话音刚落,白芍却连忙道,“怎么没有,二月春猎那回,良媛您流的血,奴婢瞧着都能用盆接了。”
江念却摇了摇头,“那事都过去有大半年了,如何与之有关。”
“不,下官推断,您之所以现在这般,应该确实与那次伤情有关,而且最要紧的是,您不仅自己气血两亏,还为此胎儿生长受限。”
“什么?”江念惊呼,然后半撑起身子,“怎么会胎儿生长受限,而且之前脉象不都好好的吗,也没说之前那次伤情有影响呀。”
华府医心里冷汗如雨下,但却只能尽量面色从容道,“有孕之初,确实一切安好,但随着胎儿长大,需要母体精血喂养,您之前那次重伤本就间隔时间不长,按道理需好生修养,自然不足以支撑腹中胎儿,这也是今日晕倒的缘故。”
“气血两亏,那我多用些补气补血的药材可能好?”江念言语急迫,华府医却还是摇了摇头,“您亏的是底子,若是强行而为之,只怕于身子大有损呀。”
江念听完回答,整个人像是被抽去魂魄,一言不,华府医见此也是不知该如何,最后只得开了补气益血的方子,让江念先吃着。
皇嗣这般大的事,他一个府医自然做不得主,于是出了梧桐苑,他便往前院存阙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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