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声音就在喉间,怎么都不出来。
却见那沈国舅抬手一挥,出山口两旁的山腰登时就射下了无数黑森森的羽箭,铺天盖地,齐刷刷地朝着谢玄射去。
那人与马顷刻之间就被射成了刺猬,连头都来不及转,紧接着就栽倒了下去。
阿磐痛心泣血,悲恸地滚下马车,拔步朝着谢玄仓皇奔去,在风雪中凄厉地叫喊,“大人!”
雪糁子扑打在脸上,身上,那冰凉入骨的滋味,是她在怀王三年冬就已经切身体会过的。
腹中生痛,可本能地只知道要奔向谢玄。
真希望从来也不要有孩子,若没有孩子,就不必被孩子所累,就不必被孩子牵绊住脚步。
她会像怀王四年那个暮春的时候,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就那么无所畏惧地挡在谢玄的身前。
为谢玄挨刀,为谢玄挡箭,为谢玄生,为谢玄死。
可有了孩子,什么都要为孩子去想,为孩子求去处,求安稳,求前程。
因而,就再也不能做最初的那个纯粹的自己了。
她想起来自己已不知多久都不曾为自己好好地活过一次了,已有许久了吧?
可她自己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二十出头,怎么就似过去了大半辈子呢?
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她不知道。
太行的雪多大啊,天多冷啊。
正是这滴水成冰的时候,眼泪很快就结了冰,结了冰很快就凝在了脸上,鞋履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脚下冰凉,凉的似那一年赤足在雪里奔逃。
她跑得一身火热,不顾得脚下的雪和脸上的冰,只知道要往前奔走,奔向谢玄。
谷底死了许多人,也死了许多马,仗好似已经打完了,这天地周遭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只看得见谢玄倒在雪里,一身的箭,也一身的血。
一颗心紧紧地揪着,攥着,也跟着似被射得千疮百孔,与那人一同被射了个通透。
到了跟前,人早就没了力气,脚下一软,就扑倒在了那浑身是箭的人身上,“大人啊”
适才还好好的人,他怎么就要死了呢。
你瞧他啊,满身都是箭,每支箭下都是一个窟窿,每一处血窟窿都往外汩汩冒着血。
眼泪止不住地淌,一滴滴地打在那人脸上,心中空空荡荡的,三魂六魄好似都被抽走了。
强大如魏王父,他怎么能死。
她捧住谢玄的脸,捧在怀里,想要给他一点儿温暖,“大人!不要死!大人大人”
这太行的雪怎么从来都下个不停呢,那人满嘴都是血,含泪望她,血腥气把他的雪松味掩得一点儿都没有剩下。
他连一句话也没有,一张嘴就是一口的血,什么话也来不及说,还不曾抬起的手一松,就那么死了。
这巍峨的太行只回荡着她一人的声响,“大人”
一颗心都碎成了千万片,又由这千万片又碎成了齑粉。
她在风雪里一人呢喃,“大人不怕,阿磐陪你一起走”
她想,也该听从自己的心,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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