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柯比抽了口烟斗,说:“从他们最近表现的自信看来,并不乐观。”
&esp;&esp;“我同意。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干起来?这个委员会看来只会空谈。”凯勒赫坐直身子,皱起眉头说。“我不是科学家,我不敢说我对这种未来的武器十分相信,但是如果他们在干,我们就得赶快。我们直接到总统那里去,向他要钱要命令。我可以保证海军会支持委员会。”
&esp;&esp;布里格斯吓得举起一只瘦手说:“上校,总统有更紧迫的事,都需要钱、需要做。”
&esp;&esp;“我不同意,”托马斯说“能比这些炸弹更紧迫?”
&esp;&esp;布里格斯反驳说:“上校,这一切还不过纯粹是理论,要达到任何可能实用的结果还要好几年呢。”
&esp;&esp;凯勒赫上校用手一拍桌子,说:“瞧,让我提一个真正笨的问题。柯比在这儿谈论的是什么?是传布理论呢,还是制造光谱仪?也许我应该明白,然而我没有明白。”
&esp;&esp;“是制造光谱仪,”劳伦斯用慈爱的声调说。
&esp;&esp;“很好。那么,为什么你不努力去干呢?你得过诺贝尔奖金。为什么你不送一个清楚明白的备忘录给总统,让他可以了解?为什么你还要在一些别的花样上绕来绕去?”
&esp;&esp;“因为如果我们在这个基本建议上设想错误,”另一个科学家温和地解释说“我们就可能白费好几年工夫。”柯比忍不住说:“或者在竞赛中输给德国人。”
&esp;&esp;讨论停顿了一会儿,一时间,只听得哗哗的雨声。布里格斯说:“好吧,这些事情还在未定之局,就象总统常说的那样。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准备一半就动手去干,这是肯定的。无论如何——”他愉快地微笑着转向柯比“我不认为我们还要耽搁你。你的报告十分有用。非常感谢。”
&esp;&esp;柯比收起他的文件,说:“不知道你们是否还用得着我,或者我先回丹佛去?”
&esp;&esp;“弗莱德,别那么匆忙。”劳伦斯说。
&esp;&esp;“好吧,我就在史蒂芬斯旅馆。”
&esp;&esp;柯比在旅馆房间里呆了一上午,听着收音机里关于入侵俄国的新闻广播和特别报道,心情越来越沉重。不停歇的雨,时而夹着一阵闪电和雷鸣,加深了他的忧郁。有很长时间他在午饭之前不喝酒了,这天他却要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劳伦斯兴冲冲地来找他时,他已喝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弗莱德,今天早晨你可出了风头。我以为我们会有午饭吃,不料委员会却叫送来咖啡和夹肉面包,会又接着开了下去。不过有些事已经提出来了。你有时间吗?”
&esp;&esp;“我就是在这里坐着,听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广播世界的末日。”劳伦斯笑了。“它不会有末日。我们会在铀-235方面打败德国,这是这场战争的关键。他们的工业基础比我们差远了。这个委员会当然得改变它的方法。手续简直麻烦得令人难以相信。譬如说,现在进行的事务工作。简直受不了!为了保密,一次只能邀一个方面来商谈,把我们全体整天拖着!我们需要一个懂行的人作为事务工作与工业界之间的经常联系人,而且我们马上就需要。”劳伦斯停了一会儿,又说:“刚才我们正好谈起你。”
&esp;&esp;“我?不行,谢谢。”
&esp;&esp;“弗莱德,你是个工程师,你懂得业务,你对理论的掌握也很充分,这就是需要的人才,而这种人不多。不幸的是,现在世界上没有更重要的职位了,这你明白。”
&esp;&esp;“可是天哪,要我给谁工作?向谁汇报?上帝保佑,不要是那个国家标准局吧!”
&esp;&esp;“这一点是公开的。为了保密起见,也许你就在海军里面弄个顾问的职位。凯勒赫上校是急切地想干,我真觉得有点儿好笑。几年以前,菲尔米带着这东西的全套设计到海军去,被他们象疯子那样赶了出来。海军把恩利科-菲尔米1赶了出来!怎么,弗莱德?你干不干?”
&esp;&esp;1恩利科-菲尔米(1900-1945),美籍意大利物理学家,一九三八年得诺贝尔奖金,首先研究原子放射性问题,一九四二年首先完成铀原子分裂的连锁反应,后参与制造美国的原子弹。
&esp;&esp;顿了一会儿,柯比说:“我得在哪里任职?”
&esp;&esp;“要在华盛顿。”柯比沉默了很久,于是劳伦斯又说:“到华盛顿去有困难吗?”
&esp;&esp;“我没这么说,可是你要这些电磁铁制造出来——”
&esp;&esp;“即使假定建议得到批准,钱拨了下来,那也要一年以后。这个可是必须立刻就干。你说怎么样?”
&esp;&esp;这是劳伦斯的急性子脾气,柯比很了解。他把劳伦斯看作可能是最有才华的人。柯比比这个获得诺贝尔奖金的人大几岁;他得到了博士学位之后,放弃了径直的科学前程,转向工业,大部分是由于他认识了劳伦斯和几个别的人,他们都比他年轻得多,有才华得多。他们使他感到自己落后了、泄气了。现在这样一个人鼓励他担任这样重要的一项任务,是无法推却的。
&esp;&esp;“但愿不给我这个职位,”他说“给了我,我就接受。”
&esp;&esp;太阳在旧金山升起的时候,昼夜的分界线已经绕着地球走了一半,对苏联的入侵已经过了半天。无数的人被杀死,他们大部分是俄国人。苏联的空军损失了数百架飞机,也许不止一千架。灾难已经超过了正确的纪录。
&esp;&esp;在马雷岛海军船坞的军官俱乐部里,一张靠窗的满是阳光的桌子上,几个潜艇艇长正吃着火腿蛋,谈论对苏联的入侵。对入侵的结果,没有什么争辩。大家都同意苏联要垮台;有的说红军能支持六个星期,有的预言三个星期里或者十天就会结束。这些年轻的职业军官并不是头脑狭隘或者抱有成见的人,他们的这种看法在美国的武装部队里从上到下比比皆是。红军在芬兰的恶劣表现,已经证实那种认为共产主义以及斯大林的流血清洗已把俄国变成一个没有军事力量的国家的判断。一九四一年六月美国的作战计划处在估计世界战略形势时,根本没有考虑苏联。这些马雷岛上的潜艇军官在早餐桌上太平无事地议论地球另一边正在进行的大屠杀,不过表明整个军方对此的看法而已。
&esp;&esp;讨论的主要题目是日本人现在会不会进攻;如果进攻,进攻什么地方。这几位少校军官倾向于这样的意见:既然总统还在执行让他们越来越多地购买石油和废铁的自杀政策,日本人也许不会来。但是“乌贼号”的艇长布朗奇-胡班一开口,这种一致的意见就垮台了。
&esp;&esp;舰队里没有一个艇长比胡班更有威望。他在班里的崇高地位,他摆资格的冷淡态度,他玩的一手好桥牌,他打七十点高尔夫球的几下子击球,他喝酒的能耐,他的漂亮的老婆,他自己上得了杂志封面的漂亮仪表,这一切加起来,形成了一个使人难以置信的迷人外表。然而他的外表还有行动作后盾。在他的指挥下“乌贼号”在轮机和炮术方面得了三个优秀。五月份舰队演习的时候,他让“乌贼号”溜进了一个驱逐舰的防护圈,击沉了假想的敌人战列舰。毫无疑问,他是个会青云直上的人物。因此,胡班少校在说话的时候,别人只有听的份儿。
&esp;&esp;胡班议论说,世界形势就象一场橄榄球赛。在亚洲,俄国的西伯利亚军队和日本人本来在面对面地比赛。希特勒最近的行动把俄国人吸回到另一翼,他们成了斯大林最后的后备。这是日本人的一个好机会。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开阔的场地可以玩他们的球,从中国向南到新加坡,到苏拉威西和爪哇,把欧洲人富饶的属地都收拾掉。只要他们的行动够快,那么在美国人集合起来插手干预之前,他们就能越过界线。他看见他的新到任的副艇长在门口向他招手,他就打住了这个军人爱说的比喻,从餐桌边站了起来。
&esp;&esp;埃斯特上尉递给他一份太平洋舰队潜艇司令部来的电报:
&esp;&esp;“乌贼号”取消大修只作必要战备检修报告启程马尼拉的最早日期。
&esp;&esp;“好啊,好啊,回基地去啦!”胡班咧嘴一笑,带点儿激动地说。“太好啦!那么太平洋舰队潜艇司令部也准备开球啦。让我们瞧瞧,今天是二十二号,嗯?还有那个空气压缩机和四号鱼雷发射管得装起来。显然我们弄不到新电动发电机了,这些事要等我们到马尼拉才能得到命令。就这样吧。”他把电报纸按在墙上,用铅笔清楚地写道:二十四日七时启程。然后递还给埃斯特。“作为军情优先电报发出。”
&esp;&esp;“我们来得及吗,长官?”
&esp;&esp;“给船坞的上校打个报告,他会把我们弄走的。”
&esp;&esp;“是,长官。我们少一个军官。波洛蒂少尉得在医院里呆两个星期。”
&esp;&esp;“妈的,我把这忘了。那么我们就四个军官走。挨着值班值到珍珠港,从那里的司令部里设法再找一个少尉。”
&esp;&esp;“艇长,你认识太平洋舰队潜艇司令部人事处里的什么人吗?”
&esp;&esp;“认识。怎么了?”
&esp;&esp;“从新机构里去弄一个少尉出来行不行?”
&esp;&esp;对埃斯特狡猾的微笑,胡班做了个滑稽的鬼脸。“你脑子里有什么人吗?”
&esp;&esp;“有那么个少尉,跟我一起从‘s-45号’上调出来的,刚去‘鲔鱼号’报到。试航已经整整两个月了。”
&esp;&esp;“是个好军官吗?”
&esp;&esp;“这个,倒霉的是他是个袋里的耗子,是个很懒散的家伙。”
&esp;&esp;“那我们要他干什么?”
&esp;&esp;“我能对付他。在紧要关头,他倒是有计谋有勇气。他的父亲是作战计划处的上校,他的哥哥在‘企业号’上驾驶侦察轰炸机。”
&esp;&esp;“听起来不坏。他是哪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