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许义重新泡了一壶茶水,倒出来三杯,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看着坐在对面的许长安和许诺片刻,低沉出声,“两年前边关战事后,陛下一方面犒赏军功,一方面暗示爹爹交出火器营兵权。
火器营是先帝在世时组建的,里面的兵都是爹一手带出来的,兵符也是先帝赐的,先帝希望火器营是皇城最强有力的屏障。”
说到这里,许义拱手朝空中一摆,以示感激先帝的信任。
顿了顿,他继续道,“考虑到皇帝的心思与顾虑,爹交出了兵权,虽然继续担任火器营翼长一职,但没有了兵符,已经不能调动一兵一卒。
本以为这样,皇帝就会放心,不想,还是闹出了西阳关一出。”
话音停下,许义重重叹了口气。
也是许长安回来后他才知道,羌国派出两名王子率兵东征,路过西阳关时短暂停留。那时许长安已经平叛了匈奴骚扰,两名羌国王子日日拉着许长安及西阳关守城统领饮茶闲谈,聊国内的事,聊两国商道互通的成效及前景,还聊两国未来通婚的事,总之,天南地北,一阵乱侃,压根没有围困攻打一说。
期间,许长安并不知道,皇帝已经在和丞相讨论让谁去增援,也不知道妹妹即将嫁给幽王为妃。
许长安每每思及此也十分懊恼,“若是我当初再警惕些就好了,送出的家信迟迟没有回应,且一直没收到宫中班师回朝的消息,就该意识到出了问题。”
这事还真不怪许长安,皇帝有意***,他的信能送出去才怪。
许诺知道,从皇帝赐婚到如今成婚,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但依旧是父亲心中过不去的坎,安慰道,“陛下只与丞相商讨此事,可见还是顾及着爹爹颜面的,并不想将事情做绝,况且,陛下对幽王偏爱有加,现在我已与幽王成亲,陛下也该放松对镇国公府的提防了。”
谁能想到,两军对峙这么大的事,皇帝竟然没让消息传出御书房,许义当时也是情急之下乱了方寸,不然细细思索,也会发现事有蹊跷。
以前许义从不与女儿讨论朝堂上的事,想着她一个女儿家家,每日过的开心,嫁个良人,幸福就好了,但如今。。。。。。
许义眉心紧蹙,沉声道,“此番赐婚,怕是没那么简单。”
太子是原皇后孟氏所生,孟氏因难产而亡,太子自幼体弱,好不容易将养至十三,却还是因病夭折。
如今,陛下膝下还有幽王和宁王,宁王向来处处当先,已然露出争抢储君的野心,而且近些年势头渐起,麾下聚拢了不少能人异士。
幽王则与之相反,对朝堂之事完全不感兴趣,四处游山玩水,俨然一个闲散王爷。
“原本幽王对宁王构不成威胁,但如今我们两家绑定,怕是要被宁王敌视了。”
幽王是当今皇后所生,宁王是薛贵妃所生,后宫波诡云谲,两个女人本就斗了多年,谁都想坐稳后宫头把交椅。
再加上皇帝明确表态,太子死后三年内不再立太子,如今过去了一年半。
也就是说,再有一年半会册立新太子,如果不出意外,则会在幽王和宁王之间做出选择,那也意味着,未来的帝位传承会尘埃落定。
许长安面色凝重,“爹是担心,会有人从妹妹这边下手?”
许义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指关节捏到泛白,“你我二人都有官职,只要不犯差池,宁王也不能随意拿捏。但是诺儿不同,宁王妃与薛贵妃往来密切,保不齐会从中作梗。”
许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宁王出生后,后宫多年再无子嗣诞下,不是没有妃嫔怀孕,而是孕后不久便因各种原因没了孩子,若说其中没有薛贵妃的手笔,怕是皇帝自己都不信,但因薛贵妃娘家实力雄厚,家中也有武将,且还在镇守北方关隘,皇帝对她格外宠爱罢了。
再说宁王妃,婚后一直无所出,宁王第二年纳了一房小妾,小妾肚子很争气,婚后很快有了身孕,日子过的也风平浪静,但孩子出生第二天,小妾突然暴病身亡,宁王妃名正言顺将孩子养在自己膝下,等宁王外出回来,白事都已经办完了,他虽然生气,但也没必要真为了一个妾室和正妻置气。
有这样狠辣的母亲和媳妇,她们断不会允许有人出现在宁王夺嫡之战的路上。
情况虽然听起来比较棘手,但许诺热爱挑战,“爹,现在不还没发生什么嘛,提前预支忧虑会让我们加速变老的。”
许义一顿,“。。。。。。这些话,爹都是第一次与你说起,就是想提醒你,日后要处处小心,凡事以安全为重。”